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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8部分

如說她是說給自己聽的。

傅珺轉開眼眸,望著房間的一角,語聲平淡如水:“我猜也是。不過,你這第一次做得極好,連我也不曾察覺。因為從頭到尾你只做了一件事,就是選了個極為合適的時機,讓我看到了你沒戴手套、凍得發紅的手。”言至此,她的語氣終不免幾分自嘲與寒涼:“直到三月間,當我細細回思前事,青蔓無意間說起的一段話,才讓我終於將事情想得通透。”

“……一到冬天就常要犯瘡症的,只要在外頭便是手套不離身……”

“……涉江姐姐打小兒便禁不得冷……”

這兩段對話,不過是丫鬟們日常的閒聊,然細細思量,卻將傅珺的思緒引到了多年以前。那一晚,她之所以會去張子秀的豆漿攤,正是因為看到了涉江凍得紅腫的手。

一個長年生凍瘡、手套不離身的人,為何偏偏要在那一晚,在她的面前,露出了這樣的一雙手?

她對涉江的所有懷疑,便是從這雙手開始的。

涉江抬起臉來看向傅珺。

她的臉白中帶灰,神情似悲似痛,五官輕微地扭曲著,顫抖的唇中吐出的詞句亦是斷斷續續:“婢子真的……真的不知道……他只說將娘娘帶到……張子秀的豆漿攤兒……真的……若是知道後來娘娘會被人……婢子一定不會……”

那微弱的聲音絮絮地說到此處,便戛然而止,如一段不曾收尾的樂韻,再也無法接續。

密閉的房間裡,雨聲如悶雷,一注連著一注,敲得人心底微涼。

“婢子對娘娘……是感激的。”涉江低低的聲音再度響了起來。那聲音微弱而空,才一響起,便又被雨聲打亂。

是啊,她應該是感激的吧。

若沒有傅珺替她求情。她早就死在侯爺的杖下了,又何來這往後十餘年的朝夕相伴?

傅珺扯了扯唇角,扯出一抹自嘲的笑。

盧瑩當日佈下的局,無意間竟成就了一個涉江,這也算是天意了。

她微微闔眼。掩去了眉間的那一絲疲倦:“這世上,從來就沒什麼‘若是’、‘如果’。你為救下親人做出了選擇,這是因。如今你被我識破,有此一晤,此乃果。這世間萬事萬物,因果相循,而我們所能做的,不過是順著本心而為,只要無悔便可。”

說到這裡,她略略一停。張開雙眸望著涉江,良久後,終是一嘆:“你我,緣盡於此。”

說罷她便俯身拾起燈籠,頭也不回地出了西梢間。

門在傅珺的身後輕輕合上,她輕吁了口氣,大雨的空氣裡,蘊著潮溼與微涼。

瘡疤揭開,那傷口總是不那麼美好的,可笑的是。她一向自詡冷靜,此時才發現,她其實並沒有自己想的那般淡定。

眼角有些發澀,心底亦然。

只是。這世間的人與事,終究不是她一人之力可以操控的,她只是覺得悲哀,為自己這麼長時間以來的無謂,為這命運的無常。

狂風肆虐,大雨自廊外潑灑而來。很快便打溼了她的裙襬,冰涼的雨線時不時探上她的臉,不消多時,她的頰邊就有了些許溼意。

她深吸了一口氣,向著立在廊下的那個高大身影走去。

“說完了?”孟淵回首望她,低沉的語聲糅進風雨,是大提琴的樂韻隔水而來,溫涼而又低柔。

傅珺輕輕點了點頭,偎向他的身旁。

“別難過,阿珺。”他低低地道,溫熱的手掌裹住她的手,掌心裡傳遞而來的熱力,一絲一絲漫向她的心間。

她有些鼻酸,然而,心底深處卻又含著些許釋然。

這世上能留在你身邊的人,也就只得那幾個而已,便有偶爾的同行者,亦終不免漸行漸遠,漸至無蹤。

孟淵垂首看她,冰眸微凝,是揉碎了的漫天星子,是春夜裡細碎的月華。

傅珺向他笑了笑:“我無事。”說著,反握了他的手,眉眼間漸漸一片清明。

“避暑山莊那裡可有訊息了?”她問道,眸光停在他的臉上,神情平靜。

孟淵有些心疼,輕輕摸了摸她的頭,語聲低沉:“避暑山莊、聯調司、國公府、平南侯府,這幾處皆傳回了訊息,人……抓住了一多半兒。”

“一多半兒?”傅珺聽出他話中之意,立刻便顰了眉:“宮裡呢?宮裡情況如何?”

方才孟淵獨獨沒說宮裡的情況。

見她問了出來,孟淵的臉色便有些發沉:“宮裡的人,不見了。”

“全都不見了麼?”傅珺微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