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鎮定老練如他,也會害怕見家長?
萬般的擔憂思慮裡,錦書忽然覺得有點想笑。她拉了拉他的手,輕喚:“阿曄?”
沈斯曄低頭看著她。錦書小聲說:“阿曄,爸爸心臟不好,他要是罵你,你千萬別和他硬碰硬……他很心疼我,總不會不答應的。”
沈斯曄微笑,臉上的線條柔和了不少:“放心,我知道。”
正說著話,何麓衡**官的宅邸就到了。
十一月底的西歐已經寒意凜冽,錦書打了個噴嚏。沈斯曄付了車費,伸手推開花園的前門。一隻覓食的松鼠站在雪地裡,瞪著綠豆大的小眼睛看著兩個不速之客。直到沈斯曄作勢要拿雪球丟它,才嚇得吱吱喳喳的跑了。錦書噗地一笑,揶揄道:“小心讓爸爸看見。”
再多一條罪名也不多。沈斯曄衝她聳聳肩,無聲地笑著示意她去敲門。錦書才放下的心又緊起來。她有家裡的鑰匙,但為了以示尊重,猶豫一下還是按了門鈴。
須臾,腳步聲在門後由遠而近,錦書死死抓著沈斯曄的左手,大氣都不敢出。門開了,意想不到的人出現在門內,熟稔地招呼:“小錦冷不冷?快進來。”
他轉身看向在側微笑的沈斯曄,斂起了大半笑容,伸手與他相握:“殿下,一路辛苦了。”
沈斯曄微笑著欠身:“兄長大人。近來可好?”他一眼看見何家四口人的合影懸在壁爐架子上,照片上的錦書還是個小姑娘。何家並不奢華,卻格外溫暖舒適。他們走進門來,沈斯曄便幫錦書脫了大衣。何江天看見他們親密的舉動,只是一哂。這時,木質梯上響起腳步聲。有人揚聲問:“……阿天?”
何江天輕咳一聲,悄聲說:“下來了。你倆分開一點,省的惹得我爹心煩。”錦書自打進屋就顯得沉默,這時候不但沒聽從哥哥的忠告,反倒向沈斯曄身邊靠過來,抓著他的手一直沒有鬆開。何江天看了一眼惴惴的妹妹,暗自嘆了口氣,大聲說:“爸,媽,小錦帶著妹夫來了!”
沈斯曄感激地看了他一眼。接著,他未來的岳父母就一前一後走下了梯。
在看清女兒身邊年輕男人的臉時,母親愣了一下,父親不可置信地盯著沈斯曄,臉色變得頗為難看。做主人的沒有開口歡迎,客廳裡的氣氛一時比窗外還要僵冷。錦書眼見事情要糟,只得硬著頭皮說:“爸爸,媽媽,這是我男友。阿曄,這是我爸媽和哥哥……”
何麓衡銳利的目光掃過沈斯曄的臉,落在女兒與他相握的手上。沈斯曄心裡暗叫不好,邁前一步主動伸手,誠懇道:“伯父,伯母,我叫沈斯曄。幸會。”
何麓衡皺了皺眉,礙於禮節勉強與他握了握手,目光中的戒備之情越發濃厚。倒是吳霜溫和的多,冷靜下來就打圓場道:“孩子大老遠趕來,別站著了,到起居室說話。江天你去燒熱水。”又對沈斯曄微微一笑,“殿下喜歡紅茶還是綠茶?”
沈斯曄哪裡敢挑揀,跟著主人去起居室落座。他岳父明顯又驚又怒敵意濃厚,他要再不知好歹,簡直就是找死了。何江天大約也沒想到父親如此冷淡,也不敢招認早就見過,腳底抹油遁走廚房而去,背影比春天時已經消瘦了很多……莫非是養孩子累的?
他正在胡亂想著,吳霜已經親手端了一盞琥珀色紅茶來,微笑道:“殿下請用。”
沈斯曄慌忙收回心思,趕緊說:“伯母太客氣了,請叫我斯曄就好。”
吳霜看了一眼丈夫,見他仍舊皺眉不語,只得緩緩說:“殿下貴為皇儲,我們家只是平頭百姓,殿下能駕臨已經是蓬蓽生輝,說客氣是僭越了。小錦說要帶男友來給我們看看,我和外子都很高興,只是沒想到會是您,禮節上不周到的地方,請殿下見諒。”說著看向目光盈盈的女兒,暗暗嘆息了一聲才道:“我們女兒雖然生在寒門小戶,也是我和她父親的掌上明珠,嬌慣了這些年。小錦要是不識禮數,還請您多看顧一些。”
他岳母姿態放的很低,一字一句都是生疏裡透著客氣。沈斯曄哪裡敢說一個不字。錦書忽然抬起頭,低聲清晰地說:“媽媽,我們在一起快要第三年了。他對我很好。”
何麓衡的眉頭擰成了一個川字。吳霜笑了一笑,溫言說:“那是你的福氣。”她話頭一轉,淡淡道,“只是不知道,殿下這次是特地來見見我們呢,還是順便?小錦似乎還沒有到假期?”
吳霜看似溫和淡然,卻是洞如觀火。她若是簡單的人,也就養不出兩個好孩子了。錦書欲言又止地掙扎了一下。沈斯曄牢牢按住她的手,目光誠摯地看向未來的岳父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