錦書自談話中拔腳就走,邊走邊意難平的憤然。她努力讓自己儘快冷靜下來,臉頰上卻還有些因激烈情緒而泛起的薄紅。這份情緒有些莫名其妙,她低低嘆了口氣,不由對自己有些懊惱,卻在深思下去之前就被潛意識阻止了。心有所屬之後,她一直下意識地迴避某些記憶。非要看清楚對誰都不好。錦書這樣自欺欺人地相信著,試圖去忽略心裡那種荒謬的、被背叛般的失望。
一邊沮喪著,她四顧去找沈斯曄,看了一圈卻不見人影。正要給自己倒一杯冰鎮水以冷靜自己,身後卻有人禮貌地招呼道:“是何小姐對嗎?”
回過頭,卻是一位佩戴著胸卡的工作人員。她尚未完全從情緒的餘波裡走出來,點了點頭,有些不明所以。
“請您隨我來。”
胸卡男微微欠身,目光並未在錦書臉上多做停留。錦書有些奇怪,轉念想起這是在皇宮,便忍住了沒有多問。從側門離開大殿,她隨他走進了一道密閉走廊。走廊盡頭的門一關,大殿的喧囂當即被隔絕了。長廊裡只有他們的腳步聲迴響著,安靜的詭異。
……難道自己又被特情局懷疑上了?錦書還沒來得及駭笑自己這個想法,胸卡男已經駐足停住。錦書無言地看看他,見他絲毫沒有進門通報的意思,終於忍不住小聲問:“這是……”
胸卡男保持著微笑的沉默,身體姿態卻透出無言的不容拒絕來。意識到自己不可能從他嘴裡得到有效資訊,錦書只好認命地推開了門。
門裡面是一個小而精緻的客廳,清香嫋嫋,空無一人。入口處在身後悄無聲息地關閉。錦書微微咬住下唇,心跳有些急,已經隱隱有了不太好的預感。就在這時,她對面一扇與壁畫渾然一體的門悄無聲息地自內側被推開,一位五十歲左右的灰衣女士自套間緩步而出,對著錦書微微一笑,無聲地示意她進門。
搞神秘主義有意思麼?錦書輕微地腹誹著,人在屋簷下亦無他法,只得乖乖走了過去。她方站定,未曾四顧,已看見上首貴妃榻裡、宮燈光下,正坐著一位鶴髮童顏的老夫人。與那雙沉靜溫藹的目光相觸,錦書愣了一下,心裡有一剎那的完全空白。
定了定神,錦書匆匆斂起了散漫神色,垂下目光屈膝行禮。幸而禮儀課的皮毛還記得。
皇太后倚在塌中,微微笑著注視著女孩子,並沒有阻止她行禮的意思。待她中規中矩地禮畢,太后才輕輕舒了口氣,微笑道:“好孩子,果然是人如其名,來,到這裡坐罷。”
穩了穩心神,錦書謹慎地盡力維持著最端正的坐姿。她希望給他的所有親人都留下良好印象。錦書素日從沈斯曄那裡得知了不少太后的脾氣秉性,知道老太太喜歡的是蘇嫻那種大家閨秀,不免有一絲緊張。只這一小會兒,錦書的手心已經有點出汗了。
“阿曄被我支開了。他要是在,非得攔著不讓見不可。”
似乎看出了她的所思所想,太后微微一笑。“要是依他,只怕得到大婚那天才見得上了。我聽說你來參加格物獎頒獎,這才想了個圍魏救趙的法子,看看我這孫子媳婦的模樣——能見見你,我老婆子也就能放心等著抱重孫了不是。”
出乎她意料,太后意外的和藹,說話聲音不疾不徐,總是眯著眼微笑。錦書無暇細想話中深意,只覺得頰上發燙。不待她賠罪,太后已拍了拍她的手,微笑道:“阿曄那孩子脾氣不好,虧了你才能鎮得住他,可要把他管好了。”
“……”錦書小心地說:“可能是脾氣相投,他——”
恰在此時,房門被急急推開。沈斯曄面帶焦灼地一腳踏進門來。一眼看見祖母身邊臉頰紅如暈染的錦書,他才鬆了口氣,這才顧得上欠身行禮。太后指著他,直笑嘆道:“你看把你急的!是從會場裡跑過來?真這麼難捨難分,就早點結婚,給我生個重孫子。”
“……奶奶。”沈斯曄看一眼滿臉通紅低下頭去的錦書,忍著笑意咳嗽一聲。“小錦臉皮薄,您少嚇她。”
太后好笑地搖頭。“胡鬧。嚇壞了人家,我上哪賠給你一個好媳婦去?你去端兩杯茶過來,這屋子裡有點燥熱,我看你最近又有點上火了。”
錦書飛快地抬頭看了他一眼,沈斯曄安慰地以目光回應。太后在一邊注目他們,不動聲色地含笑不語。待沈斯曄端著兩杯茶走回來,太后才看向他:“帶她見過你娘了沒有?”得到肯定回答,她對錦書莊容說道:“皇后這輩子不容易,你要好好孝敬她。”
錦書連忙應了。太后接過杯子卻不急著,先細細看了眼錦書,方緩緩說:“我也不懂醫理,瞧著你卻有點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