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公與我有知遇之恩,相救之德,魏某雖然不是什麼英雄豪傑,卻也願效侯贏之志!”
所謂侯贏之志,出自信陵君與其門客侯贏的典故。侯贏是大梁城的一個看門人,魏國公子信陵君不顧王族身份與其結交。後來信陵君殺晉鄙奪兵權,領軍救趙,一番謀劃全是出自侯贏之手。當時侯贏已經年邁,騎不得馬,又不願留下來被魏王捉住要挾信陵君,乾脆橫劍自刎,以死報答了信陵君的相待之恩。
聽魏徵信口把古人的故事搬了出來,武陽郡守元寶藏自知失言,趕緊收起怒容,拱手致歉,“言重了,言重了!一句氣話而已,玄成何必拿它當真!”
“主公不要客氣!”魏徵笑著搖了搖頭,“主公身係數十萬百姓安危,責任重大,心情難免受些影響。有火氣散出來便好,散出來後,人也會覺得輕鬆一些!”
既然魏徵不計較,元寶藏趕緊順水推舟,“還是玄成知我,明白我終日憂心何事,從不給老夫添麻煩。有些人,唉……”
魏徵又笑了笑,沒做回應。靜等著元寶藏把心中的想法說出來。武陽郡守元寶藏先是短短地嘆息了幾聲,接著又長長的嘆氣,“唉,難啊。朝廷那邊根本不肯相信流寇已經有了如此強悍的戰鬥力,地方上又連年歉收,糧食、稅金都徵不上來。各級官員卻還只想著各掃門前雪。我這個郡守,唉,真是棄之可惜,嚼之無味!”
“如果沒有主公,恐怕武陽郡更要亂成一鍋粥了!”魏徵不著痕跡地恭維了元寶藏一句,以便其儘早結束訴苦。
“老夫也是勉強為之,爛釘子鉅缸,是不是那塊料都得將就!哪天縫子大到無法再鉅了,老夫這顆爛釘子也算盡到了力,無愧與心了!”元寶藏倒是不知道謙虛,只顧著自怨自艾。
“朝廷早晚會意識到地方上的難處!”魏徵咧了下嘴,臉上的笑容隱隱中帶著苦澀,“右武侯都打沒了,朝中諸公豈能還用“疥癬”二字來搪塞?!”
“玄成還是不瞭解朝廷啊!”元寶藏繼續嘆氣,腦門上的皺紋深如刀刻,“陛下第一次徵遼時損兵百萬,打擊過於沉重,以至性情大變,根本不願意再聽見任何壞訊息。左右納言又都為膽小怕事之輩,唯恐受到陛下的遷怒,接到壞訊息藏還來不及,怎會主動讓右武侯覆沒的慘事上達天聽?如果老夫預料不錯,唉……”
他又是一聲長嘆,彷彿頭頂上正壓著一座無形的大山,“如果老夫預料沒錯,右武侯覆沒之事,朝廷只會把罪責歸結為馮孝慈一人頭上,說他貪功冒進,輕敵大意!絕不肯相信是鉅鹿澤群賊憑著自身的力量堂堂正正地打敗了大隋府兵!”
“怎,怎麼可能這樣?”魏徵吃了一驚,身體微微震顫,“右武侯覆沒之事可以歸咎於馮孝慈,右侯衛在黃河岸邊同樣損兵折將,難道朝中諸公也能用一句“疏忽大意”輕飄飄帶過麼?”
“恐怕,恐怕衛文升根本不會承認戰敗!”元寶藏繼續苦笑,“衛文升那人,先帝在位時就敢虛報戰功,掩敗為勝。你等官職低微,根本不可能寫摺子上去揭發他。想明白這一點之後,黃河北岸一戰勝負如何,具體殲滅敵軍多少?殺了多少有名的賊頭?還不是由著他編麼?”
魏徵鼻子一歪,不知道接下來自己該笑還是該哭。這就是大隋朝,從皇帝到官員比著賽撒謊編瞎話,凡事盡撿好的說。久而久之,撒謊者自己也就信了,根本不肯再睜開眼睛面對現實。
“沒人管咱們,咱們自己也管不了自己,湊合著過吧!”元寶藏伸出佈滿青筋的大手,重重地拍了下魏徵的肩膀,“玄成,我也就跟你說說這些話,跟別人講都不敢講。有希望時,他們還不肯盡心做事呢,一旦發現沒了希望,還不是爺死娘嫁人,各走各的道!”
“願為主公分憂!”魏徵正色肅立,沉聲答應。
“老夫本來呢,打算讓你在屬下歷練些時日,熟悉了大隋官場規則,便舉薦你入朝效力。”元寶藏歪著嘴,笑容看起來比哭還難看,“可如今朝廷已經破敗如斯,舉薦你進去,反而是害了你。算了,還是咱們兩個在地方上混吧,也許還能多支應些時日。”
魏徵輕輕點頭,表示願意接受元寶藏的安排。如果是在三年前,他嘴上不說,心裡肯定會覺得遺憾。天子身前行走,朝夕問對,是很多讀書人一生的夢想。作為其中一員,他亦不能免俗。可現在,朝廷已經不像個朝廷,真的去了,以他的耿直脾氣,的確像元寶藏說的那樣,禍福很難預料。
將魏徵的動作和表情都看在了眼裡,元寶藏很是滿意。他不求屬下都像侯贏對待信陵君那樣,能為自己而死。但付出了那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