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女婿,公是公,私是私。公事上我不難為他,回到家,他敢放肆,我就拿棍子敲他腦袋。”
“誰敲打誰還不一定呢?說的好聽。”
“反正我們是一家。你姓王的不服,肯定挨敲!”
眼看著一對老哥倆雙雙瞪起了眼睛,張金稱趕緊做和事佬。“喝酒,喝酒。沒有的鹹淡別扯。疤瘌說得對,公事上,咱們都得仰仗小九,私下裡,他卻是咱們大夥的晚輩,誰都可以敲打他。麻子你也別泛酸。我要是把軍務全交給你,你肯定每天整到二半夜,照樣整不明白。雖然我仰仗小九多些,但哪天他真的敢對你們之中任何人不敬,我肯定出頭收拾他!眼看著咱們鉅鹿澤越來越大,這長幼尊卑,還是必須要的。”
三人都是老江湖了,有些話點到之後,彼此心中立刻清清楚楚。王麻子剛才是藉著抱怨自己被冷落的機會,提醒張金稱不要任由程名振做大。而杜疤瘌則藉著打擊王麻子的同時,明確自己的態度,女兒、女婿和自己是一家人,忠心耿耿為鉅鹿澤賣命,不會起異心。但也希望張大當家有所回報,別又想讓馬兒跑,又想讓馬兒不吃草。至於張金稱,則將長輩和晚輩的關係發揮到鉅鹿澤內部秩序上,暗示自己在軍務上會繼續放權,大當家威嚴卻絕對不可挑戰。
“喝酒,喝酒!不扯鹹淡,有些人不服,自己出去跟楊白眼叫勁去。窩裡攪合不算本事!”杜疤瘌舉起酒盞,笑著響應張金稱的號召。
形勢比人強,王麻子即便心裡再不高興,也只能憋著。舉起酒盞跟兩位老兄弟手中的酒盞碰了碰,仰首痛飲。一半酒漿進了肚子,另一半卻全灑到了脖子裡。
“看你哪個狼虎勁兒,就跟幾輩子沒喝過酒似的!”張金稱達到了一半目的,轉而開始修理王麻子。“當寨主必須有個當寨主的樣子。咱們將來若是立了字號,像你這樣吃飯都沒個吃相的,給你個太守噹噹,你也當成看城門的。”
“那,那叫什麼來著。我剛剛學會了一個詞,沐,沐,沐猴而冠!”杜疤瘌趕緊趁機痛打落水狗,成心讓王麻子下不來臺。
“我這是真本色。不像某些人,給點顏色就想開染缸!”王麻子抹了一把臉,抖著半脖子的汁水反唇相譏。
“行了,行了,咱們幾個誰不知道誰啊。都努力改著點吧,也給年青人帶個好頭!”張金稱笑著從侍女手中抓起一塊雪白的縑布,丟給王麻子,“你先擦擦,我突然想起個差事來讓你去做!”
聽聞有事情要做,王麻子心中的怨氣立刻小了很多,胡亂抹了把臉,將比蘇綢還昂貴的縑布像廢紙般丟到腳底下,“你說,哪怕是去把馮孝慈引過來的任務,我保證也不皺眉頭!”
“我看你也是個閒不住的。與其跟我們在這裡一道乾等,不如真的順著濁漳水北岸穿越太行,到河東道幹上他一票!”張金稱用手指敲了敲酒桌,低聲吩咐。“速去速回,多放幾把火,多殺點兒人。給朝廷那幫傢伙在火上澆澆油!”
“大當家是說?”王麻子瞪圓眼睛,滿臉的麻點抽搐成了一個團。幾個時辰之前,張金稱還當眾強調軍紀,現在卻私下叮囑他要努力殺人放火。這個轉變太大,他實在有點兒跟不上節奏。
“讓你鑽到河東去幹咱們的老本行,殺人放火!”張金稱不滿地橫了他一眼,悻然道。就這呆頭呆腦的樣子還老想著跟年青人爭地位,換了程名振、段清、王二毛之中的任何一個,只要聽自己開了個頭,肯定明白到底是什麼意思。
不提醒還好,越提醒,王麻子越感覺天旋地轉,“老張你白天……?”
“你這頭笨豬!我張金稱怎麼有你這麼個兄弟!”張金稱狠狠踢了對方一腳,恨不得將王麻子的心挖出來,看看是不是榆木疙瘩做的。“鉅鹿澤是咱們的老巢,咱們老巢周圍的地方,將來都是咱們的根基,當然不能再隨便搶掠。而太行山西邊,咱們一時半會兒肯定顧不上。既然還不知道是誰的地盤呢,咱們還跟他客氣什麼。你儘管去搶,去燒,我的軍紀只照顧到太行山以東。過了太行山,就徹底無效!”
“那倒是,兔子不吃窩邊草!”王麻子眯縫著三角眼,多少明白了些張金稱的用意。對於新的軍紀,他是反對聲音最高者之一。當強盜不搶,不燒,那還能叫強盜麼?而張金稱這個安排則剛好稱了他的心,單獨出動,想怎麼幹就怎麼幹。沒有具體目標,也沒有具體任務。這種好事到哪裡去找去?到底還是大當家,明白老兄弟的心思!
張金稱的確明白王麻子在想什麼,雖然他的心思王麻子根本猜不到。“你穿過太行後,自己注意安全。別逞能,打不過就縮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