買了一柄八個半金法郎的雨傘,那是某家大百貨商店做廣告的貨品。部裡同事們看見那是成千成萬扔在巴黎市內無人過問的東西,因此又來重新另開玩笑,倭雷依先生只好忍著一肚皮悶氣痛苦的熬著。那柄傘簡直毫不經用。不到三個月就成了廢物,在他的部裡,大家都把這件事當成笑料。有人並且把這件事編成了一首歌,從早到晚,從那座大建築物的樓上到樓下,大家都聽見有人唱著。
倭雷依氣極了,吩咐他妻子買一柄價值二十金法郎的薄綢子的新傘,並且要她帶了發票回來做證明。
她卻買了一柄十八個金法郎的,憤憤地紅著面孔交給她的丈夫,一面說道:
“你有了這柄,至少要用五年。”
揚揚得意的倭雷依在辦公室裡真正挽回了面子。
到了他夜間回家的時候,他妻子用一種放心不下的眼光瞧著雨傘向他說道:
“你不應該把橡皮圈箍在上面,那是要勒斷絲經的。這應該由你自己留心照顧,因為我不能夠不到幾天再買一柄新的給你。”
她拿著新傘把橡皮圈捋開,把傘衣搖散。但是她又吃驚了。在傘衣上發現了一個鵝眼大小的圓洞,那是一個被雪茄煙燒出來的焦痕!
她喃喃地念道:
“那上頭是什麼?”
她丈夫沒有回過頭來安然答道:
“誰呀,什麼東西?你說什麼?”
現在,怒氣塞住了她的嗓子,她簡直說不出話了:
“你……你……你燒焦了……你的……你的雨傘。你……你……你真發痴了!你想把大家弄得傾家蕩產!”
他自己覺得面色發青了,轉過身子向她問:
“你說什麼?”
“我說你燒焦了你的雨傘,瞧吧!”
她如同要和他相打一般撲到他跟前,激烈地把那個圓圓的小小焦痕放在他的鼻子下面。
瞧見那個焦痕,他不免呆住了,吞吞吐吐說道:
“這……這……這是什麼?我不知道!我什麼也沒有做,我向你發誓。我不知道這柄雨傘是怎麼搞的一回事!”
她現在嚷起來了:
“我猜著你在部裡,一定拿著這柄傘玩耍,你做了變戲法的,你開啟了給他們看。”
他答道:
“我只撐開了一回,教他們看看這柄傘真漂亮。就是這樣。我向你發誓。”
但是她氣得跳起來了,向他狠狠地大鬧了一場,使那些愛和平的男子覺得家庭比彈丸如雨的戰場還可怕一些。
她量了大小,在舊雨傘上割了一塊顏色不同的舊綢子補上去;第二天倭雷依委屈地拿著這件經過修理的雨具出門了。到了部裡,他就把它擱在櫃子裡,心裡把它當做可怕的回憶一樣不大惦記它了。
但是,他在傍晚時候回到家裡,他的妻子便雙手接住雨傘撐開來看,她發現傘已損壞得不可收拾,氣得嗓子都噎住了。雨傘上穿了無數的小孔,那明明是燒成的,彷彿有人把菸斗裡沒有熄滅的灰倒在上面一樣。東西是斷送了,斷送到不可救藥的地步。
她一言不發地檢查著,真氣得一個字也吐不出。他也一樣,他檢查著損壞的情況,他發愣了,嚇糊塗了,狼狽不堪了。
兩人互相瞧著,他只好低著眼睛,隨後,她把那件破玩意擲到他的臉上,她的嗓子從憤不可遏之中恢復過來,她高聲喊道:
“哈!短命鬼!短命鬼!你特意這樣做!真得讓你看看我的厲害!你將來再也得不著這東西……”
於是一出鬧劇重新開幕了。暴風雨似地演了一個鐘頭以後,他終於能夠解釋了。他發誓說他一點也不知道,說這件事只能是由於惡意或者報復而來。
門上鈴子一響可把他救出來了。原來那是一個到他們家裡吃夜飯的朋友。
倭雷依太太把情況告訴了那個朋友。至於再買新傘,那算是拉倒了,她的丈夫再也不會有傘好用。
那個朋友對她講道理:
“那麼,太太,他的衣裳豈不斷送了,衣裳當然比雨傘更值錢。”
那個矮小婦人依然是氣憤憤的,她說道:
“那麼他只准用廚房裡用的雨傘,我沒有新綢傘給他。”
聽見這種意思,倭雷依生氣了,他說:
“那麼我就辭職,我!我是決不肯拿著廚子的雨傘到部裡去的。”
那位朋友接著說:
“拿這個去換一塊傘面吧,那並不很貴。”
倭雷依太太依然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