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是帶了刺,刺得他從脊背往下,一路是又麻又癢又痛……這感覺微妙難言,雖並不會太不舒服,可卻令他很不舒服。
“我——”他才要說話,焦清蕙已經在他對面落座,她搛了一筷子涼拌三絲送到權仲白碗裡,見他並不動手,只是望著她瞧,倒被逗笑了,噗嗤一聲,笑得鼻尖都起皺了。
“傻子。”她說,“發什麼呆,動筷子呀。”
權仲白還能說什麼?
他本來也根本不知道要說什麼,只好握住那沉甸甸的烏木鑲銀筷,將新婚妻子好意為他預備的美食送入了口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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修文佔點點字數
作者有話要說:蕙娘在很久很久以來第一次高興,
她一高興,某個人心情就複雜了,吃飽飯,會做什麼呢~~~~~~~~~~~
PS 抱歉更新晚了,我剛才出門,本來以為回來得會晚點,已經打出預算了,沒想到還是又耽擱了半小時
☆、46調情
這一下筷子,稍微一嚼,權仲白頓時就忘卻了那若有若無的彆扭意緒,他驚喜地略微一瞪眼,“這是南邊的手藝吧?唔……我吃著像是閩菜,怎麼,這紅的是山楂?虧也想得出來,鹹鮮味兒帶了點酸,倒是不用點米醋了。”
天色已黑,院子裡高高地挑了雪亮的玻璃宮燈,天棚罩得嚴嚴實實的,雖是夏日,可連一點蚊蟲都沒有,只有夜風一陣陣送來清涼,合著月色,將院內裝點得猶如白晝。即使沒有冰山,也是‘水殿風來暗香滿,自清涼無汗’。蕙娘看權仲白,頭一回順眼了一點:只聽桂皮說他講究,在國公府裡吃了這麼一個多月的溫吞菜,除了還知道肯定石墨的手藝之外,他是半句臧否的話都沒有。一個人要連吃喝玩樂都不講究,功名利祿都不追求,只曉得扶他的脈,就是在醫術上造詣非凡,可和這樣的人生活在一起,又有什麼趣兒呢?
“這也都是石墨琢磨出來的。”她難得地起了談天的心思,“你也知道,我們焦家人口刁,能應承我們的外點,大師傅們都是格外用了心思的,就是祖父自己帶出來的幾位大師傅,也都是易牙妙手,各有各的絕招。可石墨就能從他們那裡將絕活偷過來不說,還緊扣我的口味又做改善。涼拌三絲把裡脊肉絲換做山楂皮兒釀的細凍,不但特別清雅、酸甜開胃,而且很適合三姨娘茹素的時候換換口,也算是她的得意菜色了。”
權仲白唔了一聲,沒有吝惜誇獎,“你身邊這些丫鬟,真是各個本事都不凡,連一道冷盤,都能做出這些花頭。”
“這就算不凡了?”蕙娘似笑非笑,“今天畢竟還是倉促了,連乾貨都一點來不及發,用的也是廚房裡現有的那些材料。烹飪這種事,七分材料三分工,今兒你吃著好,過幾天再做一道涼拌三絲,一樣的人來做,你吃著就更好了。”
權先生已經轉攻水晶餚肉了,他吃得開心,聽蕙娘這麼一說,卻仍不禁要道,“你這樣,吃得也實在是太精緻了,至於這麼講究嗎?我看能有這樣廚藝,就是一般市面上買來的菜肉,做著也都挺適口的。”
蕙娘眉一挑,“那要這樣說,就是一般的廚藝,一般的菜肉,又有什麼不適口的呢?我看你今天胃口,倒比前幾天更好,至於這麼講究嗎?”
她對住文娘、嘉娘等輩,因為氣場全然壓制,一向反倒是從容有餘,不論是威壓還是懷柔,都透著那麼淡定大氣。在老太爺跟前,又因為祖孫感情深厚、略無猜疑,往往是相顧怡然,絕無針鋒相對的時候。可對著權仲白,蕙娘一天不刺他幾句,她自己都不大舒服。好在權先生涵養好,一般都講理,不管是詭辯、正辯,只要能把他繞進去了,他也不會隨意動怒,還是挺能沉下來和蕙娘說理的。
“這能一樣嗎?”不至於動怒,可一點情緒的波動還是會有的,權仲白才要說話,丫頭們正好來上熱菜,八個冷盤八個熱炒,用料幾乎就沒有太名貴的,全是家常菜色。蕙娘奢侈之說,幾乎不攻自破,他噎了一會,只好又轉移矛頭。“今天這盤銀絲牛肉,我看就不如在府裡吃的那一頓好吃。難道你也要說這是材料的關係?用一個小風爐,在廊上炒出來的,肯定還是更看手藝。手藝好,就是材料一般,那也能化腐朽為神奇的。”
蕙娘不禁甜甜一笑,“吃得出優劣,這就對了,你當那盤銀絲牛肉,牛肉是哪裡來的?”
“就這一塊肉,你也要回孃家去要?”權仲白不禁提高了聲調,“你這也太小氣了吧,難怪你……難怪爺爺送了這麼多東西,這才頭個下馬威,就回孃家去告狀,你還是三歲小孩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