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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部分

渁競天不能跟人同睡,除了渁朝兒。倒不是她講究矯情,而是當年遭逢大難,她便落了這毛病,睡覺時身邊一有人靠近她便要拿匕首砍。

杜儀娘試過一次,差點兒被捅到心窩子,偏渁競天醒來什麼也不知道的,讓她委屈都沒得訴。

蒼牙山水寨規矩之一:寨主睡著的時候,任何人不得靠近。真有要事,隔著牆喊,哪怕敲大鑼也行。

臥房一半佈置成書房模樣,渁競天坐在臨窗的書桌後靜思,一動不動,天空逐漸變得黑暗,外邊亮起燈火,她也沒有起身點燈,仍是靜靜坐著。

關於明天面聖,她沒有好擔心的,一切都早有佈置,兵來將擋水來土掩。除非皇帝當場變臉要金鑾殿上格殺她。可惜,這位皇帝沒那麼大的魄力,也沒果決的性子,行事反倒有些婦人的陰狠。可憐南密傳承至今,內憂外患,連她一方水匪都沒法收拾。

唉,至今才知父親不易。

渁競天望著天上那輪尚不圓的明月,日夜思念的人兒近在咫尺,她卻不能奔去相見,心頭一絲一絲的疼。

“還不是時候…”

皇帝召她進京的訊息,顯然該知道的都知道了。不然韓謙怎麼會讓韓墨日日在城門守著?父親和大哥並無動靜,當然不是不知道,而是從那日的欣喜若狂不可置信中清醒了來,知道不能貿貿然相認。而且,上次離京後的兩個多月中,她在淦州也沒有聽得金家有人來打聽。便知道父親意識到她處境微妙了。

渁競天嘴角挑起一抹冷笑,她幼年時有心見過皇帝一面,那時便隱隱覺得皇帝不是個好相處的。上次再見,雖然不能明目張膽觀察,但皇帝那肥胖的身子,虛腫暗沉的眼袋,還有透黃的臉色,讓她心裡暗爽。

四十一歲的皇帝,也算高壽了,她倒是要看看他還能撐幾天。

有那麼幾個天天作妖的兒子,哪天突然被氣死,她也不稀奇。

渁競天不由屈起食指,關節抵在桌面上碾啊碾,在皇子爭鬥中她該如何作為才能給自己給蒼牙山獲得最大利益?哪個皇子勝面大一些?哪個皇子身後勢力牢靠一些?

正想著入神,突然低沉的嗚嗚聲傳來。

渁競天一愣,誰在吹簫?隨即聽出吹奏的是鳳求凰,渁競天心裡便有了猜測,從窗戶望出去,很快便看見了吹簫的人。

一襲白衣,正是韓謙。

多年未聽到他吹奏鳳求凰了。以前,金汐兒每次聽到韓謙為她吹奏鳳求凰,一顆心小兔一樣亂撞。尤其韓謙生了一雙極好的眼,一眼望去滿滿深情,讓人甘願沉溺其中,甘願追隨他一生。

可惜,金汐兒已死。渁競天摸著胸口,似乎自己也奇怪為什麼沒有當年一絲同樣的感覺,甚至連回憶也找不回來。

“畢竟,我不是金汐兒了…”

或者,屬於金汐兒的過往,渁競天只保留了她真正的親人和仇恨。

一曲終結,渁競天可惜的搖頭,沒感覺。聽到京城四公子之一的韓謙深情吹奏,她竟然什麼感覺也沒有。呃,或者,還是有的。

一曲再起,仍是鳳求凰。

“吵死了。還讓不讓人睡了。”

哐噹一聲,隔壁桃子推開窗戶大喊,渁競天心裡贊同。真吵。

外面靜了靜,鳳求凰的簫聲執著的再度響起。

渁競天沒了思考的興致,關緊窗戶,摟著女兒睡覺去了。

吃吧,吹一夜才好,她真想看看金悅兒和沈煙霞此刻什麼表情。

渁競天閤眼就睡著了,韓謙的簫聲沒能入夢。

第二天一早,天矇矇亮,渁競天坐起來,喊桃子杏子來幫忙。

杏子兌好溫水,桃子幫著渁競天穿官服。

一邊穿,一邊仍不滿:“就這身衣裳才幾尺布頭,偏偏的折騰人。才哪個時辰?我不信皇帝也起這麼早。”

“你以為做皇帝容易呢。現在出發不早了,還得到天直門排隊,然後進宮,在金鑾殿再等。等到皇帝出來,天光便大亮了。”

桃子嘟囔了句:“寨主小心。”

“放心,你家寨主我不打無準備的仗,看好俊妞兒,等我回來。”

第十六章 怕你們不成

來到天直門,已經有很多人了。渁競天一身緋色武官袍,任由別人打量,半點不自在也無。

金大人和金誠自然也在,看著渁競天掛著淡淡的笑,挺直站著,不亢不卑,似乎能與任何人說笑,又似乎不把任何人看在眼裡,心裡複雜,這哪裡還是當年那個愛說愛笑一派爛漫的小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