頭一凜。儘管赤畢並沒有說什麼犯忌諱的東西;但王竣官高位顯;在背後這般評判給人聽見總不是好事。想到自己之前吩咐了田陌在外頭守著;眉頭大皺的他瞥了一眼一面喝酒一面閒談的赤畢;不動聲sè地往後又瞥了一眼;隨即就聽到了田陌的聲音。
“你不是說要見我家郎君嗎?怎麼還在門口猶猶豫豫的……喂;你不是在偷聽吧?”
聽到這聲音;杜士儀險些被田陌的咋咋呼呼給噎得愣住了。下一刻;他就看到有些遲疑的侯希逸進了門來;卻是低頭深深施禮道:“之前杜郎君命人為我求情;某特來致謝;當ri在幽州西平門;某一時無狀冒失……”
“那時候是你盡忠職守;談不上什麼無狀冒失。至於求情;事急從權;你如今騎馬都是勉強;若是臀腿受傷;那就更不用說了。你最好安心養傷;此刻早點回房去歇著吧;客氣話不用多說了。”
侯希逸愣了一愣;連忙再次行禮告退。只是這身子彎下起身;他只覺得背上皮肉傷口被牽動得火辣辣疼痛;出門之際忍不住狠狠咬緊了牙關。而等到他走了;赤畢才抬起頭看了一眼連忙關門的田陌;卻是若有所思地說道:“杜郎君;王大帥也好;張使君也罷;恐怕都在想著出將入相。所以說;王大帥和張使君是敵非友;侯希逸雖小卒;可終究是張使君簡拔的人。郎君此前固然好意;然王大帥未必這麼看。”
杜士儀還真的沒想到這麼多;被赤畢這一提醒;恍然大悟的他不禁苦笑搖頭;隨即便誠懇地致謝道:“若無你這般提醒;恐怕ri后王大帥見罪;我還不知道是怎麼一回事。”
“郎君這就太見外了。”赤畢慌忙欠了欠身;猶豫片刻方才愧然嘆道;“也是我那時候應命去的時候沒想到;否則也不會惹麻煩。”
侯希逸一介小卒;自然不可能單獨居住;然而好容易在這天氣到了渝關守捉;此刻時辰還早;其他軍士都聚到一塊喝酒閒談取樂了;在平州時剛捱過軍法的他自然不免孤零零的。出了杜士儀那屋子後;一路往分派給自己的屋子走;他不知不覺就感到腳下異常沉重;腦袋也有些發昏;可若扶牆而走;未免太過扎眼;他只能拖著漸漸有些不聽使喚的雙腿一步一步掙向前。就當他一個踉蹌要摔倒的時候;旁邊卻突然伸來了一雙手。
“小心”
扭頭一看;隱約認出彷彿是那天為自己求情的那個少年從者;侯希逸愣了一愣;旋即便低聲道謝。待想掙脫人自己走;他就聽到身旁的少年低聲說道:“你才受了傷;又一路從平州到這渝關守捉;還是我扶你回去吧。”
“那……多謝這位小弟了。”
侯希逸的屋子在守捉使官邸的最外頭一圈;當杜黯之把他攙扶進房之後;摸黑找了好一會兒才點燃了那一盞油燈。他小心翼翼地把火苗維持在了一個最小卻能照亮的範圍之內;一回頭見人已經昏昏沉沉地伏倒在了床上;不禁連忙上前打算幫人拉上被子;可無意間碰到侯希逸那滾燙的額頭;他頓時嚇了一跳;想了想便先咬咬牙替其扒下了身上的襖子。發現緊緊貼在後背上的內衫竟是滲出了殷殷血跡;他哪裡還不知道是怎麼一回事;趕緊推了推人;又出聲叫道:“喂;你別睡過去;傷藥在哪?你的傷口已經磨破了。”
沒等到回答的杜黯之見侯希逸臉sè通紅;只猶豫片刻就在屋子裡四處翻找了起來。好容易尋到了傷藥;他又小心翼翼去褪那件幾乎死死黏在了侯希逸後背上的內衫。當看到那血肉模糊的傷口時;他忍不住別過了頭去;腦海中一瞬間便浮現出了從前自己捱打的情景。好容易鎮定了心神;他先用被子蓋住了人;又去外頭央守捉使官邸的人打了熱水來;用軟巾小心翼翼地清洗了傷口和汙血;然後方才仔仔細細上了傷藥。
他正忙活得滿頭大汗;伏在床上的侯希逸呻吟了一聲;終於從迷糊中清醒了過來。意識到剛剛發生了什麼事;他登時支撐著想要起身;可只掙扎了片刻便又癱倒了下來;只能訥訥說道:“這位小弟;實在是太煩勞你了……我自己來吧。”
“這傷在背上;你自己怎麼夠得著?”杜黯之固執地搖了搖頭;想了想便低聲說道;“要是你的同僚不肯幫你敷藥;就來找我吧還有;你已經發熱了;我去找十九兄說一聲;讓軍醫給你看看……”
“千萬別”侯希逸迸發出最後一點氣力;一把抓住了杜黯之的手;這才喘著粗氣說道;“在軍中廝混的;挨軍法都是常有的;哪裡這麼嬌貴?這位小弟;煩勞你去把那邊那個包袱給我拿來。”
杜黯之見侯希逸面sè堅決;猶豫片刻方才點了點頭;等到取了包袱給侯希逸;眼看著其艱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