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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部分

候,卻又感到氣餒。他在一瞬間就權衡了這一切。德納第原是那種能一眼認清形勢的人。他估計這已是單刀直入的時候了,他正象那些獨具慧眼當機立斷的偉大將領一樣,在這關係成敗的重要時刻,突然揭開了他的底牌。

“先生,”他說,“我非有一千五百法郎不可。”

那外來人從他衣服側面的一隻口袋裡,取出了一個黑色的舊皮夾,開啟來,抽出三張銀行鈔票,放在桌上。接著他把大拇指壓在鈔票上,對那店主人說:“把珂賽特找來。”在發生這些事時,珂賽特又在幹什麼呢?

珂賽特在醒來時,便跑去找她的木鞋。她在那裡面找到了那個金幣。那不是一個拿破崙,而是王朝復辟時期的那種全新的、值二十金法郎的硬幣,在這種新幣的面上,原來的桂冠已被一條普魯士的小尾巴所替代了。珂賽特把眼睛也看花了。她樂不可支,感到自己轉運了。她不知道金幣是什麼,她從來不曾見過,她趕緊把它藏在衣袋裡,好象是偷來的一樣。她同時感到這確是屬於她的,也猜得到這禮物是從什麼地方來的,然而她感受的是一種充滿了恐怖的歡樂。她感到滿意,尤其感到驚惶。富麗到如此程度,漂亮到如此程度的東西,在她看來,好象都不是真的。那娃娃讓她害怕,這金幣也讓她害怕。她面對著這些富麗的東西膽戰心驚,惟有那個陌生人,她不惶,正相反,她想到了他,心就安了。從昨晚起,在她那驚喜交集的心情中,在她睡眠中,她那幼弱的小腦袋一直在想這個人好象又老又窮,而且那樣憂傷,但又那麼有錢,那麼好。自從她在樹林裡遇見了這位老人後,她周圍的一切好象全變了。珂賽特,她連空中小燕子能享受的快樂也不曾享受過,從來不知道什麼叫做躲在母親的影子裡和翅膀下。五年以來,就是說,從她記憶能夠追憶的最遠的歲月起,她是經常在哆嗦和戰慄中過日子的。她經常赤身露體忍受著苦難中的刺骨的寒風,可是現在她彷彿覺得已經穿上了衣服。在過去,她的心感到冷,現在感到溫暖了。她對德納第大娘已不那麼害怕。她不再是孤零零的一個,還有另外一個和她在一道了。

她趕忙去做她每天早晨的工作。她身上的那枚路易是放在圍裙袋裡的,就是昨晚遺失那枚值十五個蘇的口袋,這東西使她心慌意亂。她不敢去摸它,但是她不時去看它,每次都得看上五分鐘,而且還該說,在看時,她還老伸出舌頭。她掃掃樓梯,又停下來,立著不動,把她的掃帚和整個宇宙全忘了,一心只看著那顆在她衣袋裡閃閃發光的星星。

德納第大娘找著她時,她正在再一次享受她的這種眼福。她奉了丈夫之命走去找她。說也奇怪,她沒有請她吃巴掌,也沒有對她咒罵。

“珂賽特,”她幾乎是輕輕地說,“快來。”過了一會兒,珂賽特進了那矮廳。這外來人拿起他帶來的那個包袱,解開了結子。包裡有一件小毛料衣、一條圍裙、一件毛布衫、一條短裙、一條披肩、長統毛襪、皮鞋,一套八歲小姑娘的全身服裝,全是黑色的。

“我的孩子,”那人說,“把這拿去趕快穿起來。”天漸漸亮了,孟費郿的居民,有些已經開始開大門了,他們在巴黎街看見一個穿著破舊衣服的漢子,牽著一個全身教服,懷裡抱著一個粉紅大娃娃的小姑娘,他們正朝著利弗裡那面走。那正是我們所談的這個人和珂賽特。

誰也不認識這個人,珂賽特已經脫去了破衣爛衫,很多人也沒有認出她來。珂賽特走了。跟著誰走?她莫名其妙。去什麼地方?她也不知道。

她所能認識到的一切,就是她已把德納第客店丟在她後面了。誰也不曾想到向她告別,她也不曾想到要向誰告別。她離開了那個她痛恨的、同時也痛恨她的一家。

可憐的小人兒,她的心,直到現在,從來都是被壓抑著的!珂賽特一本正經地往前走,她睜開一雙大眼睛望著天空。她已把她的那枚路易放在她新圍裙的口袋裡了。她不時低著頭去看它一眼,接著又看看這個老人。她有一種感受,彷彿覺得自己是在慈悲上帝的身旁。

十 弄巧成拙

德納第大娘和往常一樣,讓她丈夫作主。她一心等待著大事的發生。那人和珂賽特走了以後,又足足過了一刻鐘,德納第才把她引到一邊,拿出那一千五百法郎給她看。

“就這!”她說。自從他們開始組織家庭以來,敢向家長採取批評行動她這還是第一次。

這一挑唆奏了效。

“的確,你說得對,”他說,“我是個笨蛋。去把我的帽子拿來。”他把那三張銀行鈔票摺好,插在衣袋裡面,匆匆忙忙出了大門,但是他搞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