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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7部分

信?馬呂斯現在要到凌晨一點才回家!”巴阿雷回答說:“你有什麼辦法?年輕人總要鬧笑話。”

有時,古費拉克交叉著手臂,擺出一副嚴肅面孔,對馬呂斯說:“小夥子,你也未免太辛苦了吧!”古費拉克講實際,他不欣賞那種由無形的天堂映在馬呂斯身上的光輝,他不習慣那些未公開表現的熱情,他不耐煩了,不時對馬呂斯發出警告,想把他拉回到現實中。

一天早晨,他這樣數落了他一次:

“我的親愛的,看你這副模樣,我覺得你現在是在月球、夢國、幻盛肥皂泡京城裡。談談吧,做個乖孩子,她叫什麼名字?”

但是馬呂斯守口如瓶。他寧可讓人家拔掉他的指甲,也不會說出構成珂賽特這個不能洩露的神聖名字的那三個音節中的一個。愛是和黎明一樣光芒,和墳墓一樣沉寂的。不過古費拉克從馬呂斯身上看出這樣一種改變:他雖不說話,卻喜氣洋溢。

明媚的五月,馬呂斯和珂賽特嚐到了這樣一些天大的幸福:爭吵並以“您”相稱,僅僅是為了過一會兒能更好地說“你”;沒完沒了、儘量仔細地談論一些和他們毫不相干的人,又一次證明:在愛情這種動人的歌劇裡,指令碼幾乎是無用的;馬呂斯聽珂賽特談衣服;珂賽特聽馬呂斯談政治;膝頭相碰,聽馬車從巴比倫街上駛過;凝望天空的同一顆行星或草叢中的同一只螢火蟲;靜靜地坐在一起默不作聲,樂趣比聊天更大;等等,等等。

可是種種麻煩事兒正在逼近。一天晚上,馬呂斯走過殘廢軍人院街去赴約會,他習慣埋頭走路,正要拐進卜呂梅街,他聽到有人在他身邊喊他:“晚上好,馬呂斯先生。”他抬起頭,認出是愛潘妮。

這給了他一種奇特之感。從那天這姑娘把他引到卜呂梅街以後,他一直沒再想到過她,也從來沒再見過她,他已經把她完全忘了。他對她原只懷著感激的心情,他如今的幸福得自於她,可是遇見她總不免有點尷尬。

如果認為幸福和純潔的感情可以使人進入完善之境,那不正確。我們已經見到,專一的感情只能使人健忘。在這種情況下,人會忘記做壞事,但也會忘記做好事。感激的心情、責任感、不應疏忽的和討人厭的回憶都會消失。在別的時刻,馬呂斯對愛潘妮的態度也許會完全兩樣。自他被珂賽特吸引以後,他甚至沒明確地意識到這個愛潘妮的全名是愛潘妮?德納第,而德納第這個姓是寫在他父親的遺囑裡的,幾個月以前,他對這個姓還有那麼強烈的愛戴。我們如實地寫出馬呂斯的心情。在他靈魂中,連他父親的形象,也多少消失在他愛情的光輝中了。

他帶點為難之色回答說:

“啊!是您嗎,愛潘妮?”

“您為什麼要對我說‘您’?難道我在什麼地方得罪了您嗎?”

“哪裡話。”他回答。當然,他對她沒有什麼不滿。遠非如此。不過,他現在已對珂賽特說“你”了,對愛潘妮便只能說“您”,別無它法。

她見他不再說話,便嚷道:

“喂,您??”她停住了。從前這姑娘原是那樣隨便,那樣大膽,這時卻好象找不出話來說。她想裝出笑臉,卻又不能。她接著說:“那麼??”她又不說下去了,垂眼站著。

“晚安,馬呂斯先生。”她忽然急促地說,隨即轉身而去。

四 cab①在英語裡滾,在黑話中叫

第二天,六月三日,一八三二年六月三日,這個日期應當指出,因為當時有些大事,象雷雨雲,壓在巴黎的天空。傍晚,馬呂斯正順著昨晚走過的那條路往前走,心裡想著那些常想的開心事,忽然看見愛潘妮在樹林和大路之間向他走來。一連兩天。這太過分了。他連忙轉身,離開大路,改變路線,穿過先生街去卜呂梅街。

愛潘妮跟著他直到卜呂梅街,這是她以前沒有做過的。在這以前,她只滿足於看他穿過大路,從未想到要去和他打個照面。只是昨天傍晚,她才第一次想找他說話。

愛潘妮跟著他,他卻沒有覺察。她看見他挪開鐵欄門上的鐵條,鑽進園子裡。

“喲!”她說,“他到她家裡去了。”她走近鐵欄門,逐根地搖試那些鐵條,很容易就找出了馬呂斯挪動過的那根。她帶著陰森森的語調低聲說:“那可不行,珂賽特!”她過去坐在鐵欄門的石基上,緊靠那根鐵條,彷彿在守護它。那正是在鐵欄門和鄰牆相接的地方,有一個黑暗的旮旯,愛潘妮躲在那裡面,一點也不露痕跡。就這樣待在那裡,足有一個多鐘頭,她不動也不出聲,完全被自己心裡的事控制住了。

將近夜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