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要保住戰門的地位和名聲,又要保護戰門主上,顧家的慣例,多半就是派一個人去武林大會上力挫群雄。一個門眾尚且天下第一,何況主上。
這番道理,還是當年決戰告訴我的。我們出門時,聽到人議論,說“天下第一的聞之行”,我很疑惑,因為山莊上下都知道決戰比三師兄強。決戰對我解釋,三師兄同父親打平手,所以就被派道武林大會上去。三師兄一戰成名,就意味著決戰登上真正天下第一的寶座。
可是,今年,決戰卻自己來了。
誰都知道,這意味著什麼。
過往被決戰得罪過的幫派們會團結起來,不管是明槍還是暗箭,都足以讓決戰被困。
若是以前,決戰要出門與人比武,我八成要跟著看熱鬧,總覺得他是最好的,不會受傷。可是現在,我知道——
任何人都可能在他身上留下一道口子。
任何人都可能拿走他的命。
我不知道怎樣拿決戰冒險,就如同他當日將我交給哥哥,不敢等到最後,揭穿謊言。
同他對決時,我的心脈盡損,功力全無,決戰救活一個那樣的我,等於以命換命——那傳聞中天下第一的功力,又會剩下多少?
我同哥哥沿著廣威最寬的一條街從南走到北,又從北走到南,最後好歹找到落腳的地方。把馬車之類交給店家安排妥當,收拾好行李上樓,接著只等下來吃飯。
哥哥在外頭敲了兩下門:“收拾好了嗎?”
我一面把青色的袍子披到身上一面應:“馬上就好。”
說著,我跑到門邊,一把拉開門:“好了。”
哥哥看著我,系那是一愣,接著皺了皺眉:“這裡全是武林中人,若你被認出了,怕是有什麼危險。不妨把臉遮了,或者乾脆易容。”
我回身,緩緩掩上門,輕聲對哥哥笑:“懸賞今早就作廢了。無妨。”
哥哥猶豫片刻,轉身向樓下走,我跟上。
不再易容,轉身向樓下走,我跟上。
不再易容,反而以真面目示人,哥哥定然知道我的心思。
此次我來到江南,即便去找決戰,他也不會再見我的。只因為現如今他的仇家齊聚,決戰又要一死了結過往恩怨,將我帶在身邊,反而是害我。可若是我暴露身份,被江湖中人認出了,我來了的訊息傳開了,必然有決戰的仇家會想著要抓到我威脅決戰。
那樣,決戰就非要把我帶走身邊保護不可了。
除非,他願意看著我被江湖仇家殺害。
這算是,把我的命押在他的命上。
不管是受傷,還是死,在那之前,我都要先說完那句話。
我要告訴他,我願意相信他。
我隨著哥哥下了樓,先就聽到下面安靜下來。
走在前面引路的小兒有些訝異,見到下面食客的反映,回過頭來望我和哥哥。
一路穿過幾排桌子,我垂眼就看到周圍的人不約而同的將擺在桌上的劍握在手裡,有些甚至已經起身,走在前面的哥哥步法平穩如常,他的手甚至沒有往劍鞘上按。
我忘見旁人看我的眼神,無一例外的驚訝。
他們興許會後悔,昔日顧青衣價值連城的時候,掘地三尺都沒有找到,現在懸賞令沒有了,她反而自己跑出來。
其他的姬家人,哥哥和我,一同落座,小兒現在怕是也知道我們這一行人格外不正常,臉上有些緊張,聲音低了低:“幾位爺,小姐,都要些什麼?”
哥哥側頭看我,我也不推辭,就問小二道:“你們店裡都有哪些菜色?”
他望我一眼,開始結巴:“回小、小姐,小店裡有、有。。。。。。”
我擺擺手:“同其他桌上差不多,上好的酒和牛肉都不能少,清淡的小菜,你們店裡做的好的菜色,都端上來便是。”我見那小二目光閃躲,臉紅的不行,簡直不能抬眼看我,便抬起手,從一旁拿過筷子,用力在桌上敲擊幾下,喊道:“江湖上的人,多半都知道我這號魔頭。你老是幹活,我自不會找你麻煩。”
他趕忙應:“那是自然,那是自然。”
一面說著,還一面笑著點頭,接著一溜煙跑掉了。
我對著哥哥得意一笑。
我這般張揚,店裡的江湖人士,定然已注意到我了。不多時,顧青衣到了江南的訊息就會傳出去,不知有多少門派要來抓我——
而我相信決戰必然會在他們之前趕來,保護我。
哥哥微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