婦了,可是冷冷地裝些什麼端莊?便又問道:“想必——這塘中的藕,定然是白嫩可口吧?”
帛女聰明得很,立即答話說:“藕是有主兒的,而且,藕泥封著藕節呢,不可貿然採藕的。”
伯嚭:“你不是已經下了水嗎?”
“請問這位大夫到底所問何事?”
“啊,我問你——這天陰要下雨,未知有晴無晴?”
帛女正色道:“你這人是怎麼回事?看你像個正人君子,又說是官拜大夫之職,你不在廟堂之上侍奉君王,卻到這山野荒郊來說些不三不四的話,不懂一點兒禮節,實在可氣。你應該看得見,這荷葉上的水珠是聚散不成圓的,趕緊行你的路去吧。”
三、歸隱羅浮(3)
說著,帛女把一段蓮的莖扔到了伯嚭腳前。
伯嚭張口結舌。
本來也只想解解鬱悶的,不料這山野村婦如此厲害。
伍子胥趕來了,拾起蓮莖:“噢,這蓮莖是有刺的,伯嚭大夫,快些向人家道個歉吧。”
隨從偷偷地笑。
帛女已經上了岸,拎著盛蓮蓬的竹籃,向家裡走去。那籬笆前臥著的黑狗立即跑過來,親暱地蹭著帛女的羅裙,搖著尾巴,跟在後面。
伍子胥面有慍色,望了望伯嚭:“恐怕這位就是孫武的夫人了!你輕薄壞了大事!”
說著,伍子胥疾步上前,攔住帛女,深深地作了個揖道:“請原諒剛才伯嚭大夫的冒犯,我等是來拜會孫武先生的,可否告訴我們孫先生現在何處?何時回來?”
帛女理也不理,推開柴門,進了院子。
那隻黑犬忽然吠叫起來,擋住了伍子胥的去路。
隨從在一旁叫道:“那女子聽了,休要怠慢,這位是天下聞名的伍子胥伍大人!”
從後面看去,帛女似乎淡淡一笑,隨手將一蓮蓬丟下。
帛女進了房門。
伍子胥拾了蓮蓬,在手中拈動。
“這又有意思了。”
伯嚭:“好了好了,要下雨了,走吧走吧。”
伍子胥冷冷地說:“請伯嚭大夫先回吧。”
看樣子,伍子胥已經對伯嚭發怒了。
伯嚭只好忍著。
伍子胥思忖著,又拈轉蓮蓬:“蓮蓬,蓮子!蓮子——子在裡面,就是說,孫先生沒有遠遊。”
伯嚭說:“恐怕蓮子還是青的,時機不到,恐怕蓮子芯兒也是苦的……”
“苦可以清心瀉火!”
伍子胥立即想去推柴門。
不料那隻黑犬忽然兩眼如電,立起前爪,狂叫起來。
隨從摩拳擦掌說:“待我把這隻狗收拾了,正好回去煮一鍋狗肉。”
“放肆!”
伍子胥大吼。
隨從諾諾,低了頭不敢抬起來。
伍子胥坐在了地上。
伯嚭也只好席地而坐,毫無辦法。
一陣卷地風來,黑雲翻墨,白雨跳珠。天邊有悶雷在滾動,有電閃在疾走。雨來得很猛,雨打荷塘錚錚如金石之聲。密雨斜侵籬笆牆,橫掃田疇,田裡冒著白煙。才一會兒,伍子胥三人無遮無擋,全被澆得透溼,雨水順著頭流入脖子裡,衣裳貼在身上,很不好受。伍子胥向菜田望去,灌園的僕人早已回到房裡避雨去了,回頭看看,帛女正在窗子前邊觀雨,忽地關了窗子,聲音弄得很響。
連那隻黑犬也逃之夭夭了。
伯嚭咕噥了一句:“自作自受。”不知是責備自己呢,還是怨恨執拗的伍子胥。
伍子胥坐著紋絲不動。
好在是陣雨。
雨飄到了羅浮山的西麓去了。
羅浮山在雨雲之中,飄飄逸逸,若幻若真,若有若無。伍子胥三人經了一陣雨,肚子裡已是飢腸轆轆。
斜陽如血。
陽光從雲縫中揮動著劍,這才是東邊斜陽西邊落雨,說是無晴卻又有晴呢。
田狄從房中出來了:
“實在怠慢了你們三位,我們夫人說了,先生在長興鎮上沽酒,想是與要離談得融洽,一個時辰回不來,請你們三位到鎮上,打聽到要離,即可見到先生。噢對了,先生還留下話說,如若伍子胥伍大人來訪,請伍大人瞧瞧我家房門,把門開啟一條縫兒,先生想和伍大人說的話,就是這個,伍大人一看便知的。”
門縫兒?
伍子胥和伯嚭這回可弄不明白這是什麼意思了,面面相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