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徒宛的眼裡閃爍著悲傷的光彩,搖頭道:“還是一起死了的好。只有我們都死了,我師父才不能因為我們的過錯,再追究我的孩兒什麼!畢竟胤兒只有八歲。”
林熠低頭望向她的胸前,那把匕首連柄沒入,東帝釋青衍的九生九死丹也已無濟於事。畢竟,傳說中起死回生的靈丹也許只有天上才有。而對於一個一心求死的人來說,即便救活了又能怎麼樣呢?
司徒宛身子猛烈一顫,低低呻吟著喘息道:“他們……在叫我。你能不能答應我,永遠不要再讓別人知道這件事情,我不想再有人來打擾我們。”
林熠沉聲道:“我答應你。我會將你們三人合葬在一處,曹胤也會交由他的大伯照料。你放心去吧!”
司徒宛鬆了口氣,美麗的嘴角逸起最後一抹微笑道:“這就好,胤兒,娘管不了你啦,今後你要當心——”言罷闔然而逝,眼角一滴晶瑩的淚珠慢慢跌落。
第七章 洞玄
半個時辰後,林熠將三人的屍身埋葬在假山洞底。他沒有豎碑,只用幾方青石對壘其上,聊作標誌。
在這裡,將不會再有任何人來打擾,也不會有誰知道自己立足的地方,埋葬著三個恩怨糾纏半生的男女。
他默默佇立在青石堆前,感慨不已。
曹執也好,司徒宛和孫奇武也罷,其實不過都是受著命運擺佈的棋子,最終同歸於盡,玉石俱焚。這冥冥裡的天意,究竟為何,視萬物如芻狗,漠然將一草一木盡收眼底,卻又那樣的袖手旁觀。
他抬起頭,透過山石間的縫隙仰望蒼穹,想知道雲端的盡頭,天幕的背後,是否真有那麼一雙眼睛,無情的關注人間。就像坐在戲臺下的觀眾,悠然欣賞著一出出的悲歡離合,殺戮仇恨。
而自己,是否也是那麼一顆無力改變任何命運的棋子,在濁濁亂世裡載浮載沉,試圖掙扎著去找尋那永不沉沒的扁舟?
這便是天道麼?有誰能夠給自己一個信服的解釋?
記得他也曾問過恩師玄幹真人同樣的問題,師父沉吟半晌才微笑著回答:“假如我也知道,豈不早已羽化登天,何苦再躑躅凡塵,經歷苦劫?”
而北帝雨抱朴,對於何為“天道”,他的回答是:“道不在天,道在人心;道不在心,道在虛無。天道為無,你問我,我又問誰去?”
林熠也不曉得該問誰。
此刻的他依舊沉浸在剛才發生的慘劇中,靜靜望著第一縷晨曦穿越岩石的縫隙,灑照進幽暗的石洞。
忽然,洞頂縫隙處的一個奇怪現象,牢牢吸引住他的目光:這道山石合成的間隙曲曲折折,與自己腳下的路徑遙相呼應,看似隨意而為,但隱隱約約分明顯露出一種規律。
所謂心靈福至,林熠略一思忖,舉步走向山洞深處,四十九步之後他站到了山洞的盡頭。如果加上從洞口到青石堆的距離,約該常人的五十步,難道這僅僅是巧合?
想到曹彬說過,這座假山所在之處,原先是一座小亭,後來被曹子仲下令拆了,才築起此山,而所有施工圖紙都分成數段,完工後付之一炬,化為灰燼。
林熠久久仰視洞頂,靈臺油然浮現起一個彷彿用晨曦之光勾勒的“玄”字。
不錯,這座假山洞裡的路徑雖然上下交錯、幽長曲折,連成一體,卻不正是一個巨大“玄”字麼?
林熠心有明悟,喃喃低語道:“洞玄、洞玄,原來竟是這麼一回事!”
他凝目打量半晌,緩步走到山洞盡頭的一方石壁之前。這面石壁色澤透著銀白色,方圓三尺多些,朝內陷下,形成一片光滑的凹坑。
林熠將右掌嵌入石坑,手心勁力輕吐,石屑“簌簌”震落,徐徐露出一幅赤色的符印圖案。
他收回右掌,冥想存思口中念動真言,左手捏作法印虛指,指尖吐出一簇殷紅光芒籠罩符印。
藉著法印的靈力,林熠的心緒與石壁上的符印圖案漸漸融為一體,聚精會神的觀測著其中的變化與玄機。
半盞茶時分,符印“叮”的輕響,對映出一蓬銀光,卻如火燭般微弱,忽閃忽暗,向外冒著一絲絲銀白色光霧。
林熠嘴角露出一縷輕快笑容道:“不過是在‘昊天陽鈞符’中加入了六儀之變,牽一髮而動全身,也不見得有多玄妙,看我來破了你!”右手食指在符印的六個尖角上依次虛按,左手換作“破山印”,“砰”的按在符印中心。
符印“嗡”的鏑鳴,光暈如花般盛綻,照亮石洞。突然從林熠腳下站立的泥地裡迸射出六道銀白光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