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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部分

動刀柄,將那槍傷攪得更爛,柳卅躺在地上,好幾次他都覺得自己要痛暈過去了,但他沒有,他還能清楚地看到容匪。他就站在半米開外的地方,神色冷峻,他的眼裡看不到人,他看到的好似是一隻螻蟻,一片殘葉。他對發生在他身上的慘劇不屑一顧,可同時他看上去又有些費解,似乎不明白一個人殺另一個人,殺就殺吧,為何要百般□□?

這時,葉卜唰的抽出了刀,對準柳卅的腹部連捅了三下,他道:“我聽人說你殺我爺爺的時候剖肚挖腸,他人已經死了,你還砍下他雙手雙腳,是不是?”

柳卅供認不諱,他越坦然,葉卜就越來氣,手上的動作愈發兇狠,甚至扔開了刀,要用兩手去扒開柳卅的肚子。柳卅感覺到他的手指挖進了自己的傷口,痛得掉下眼淚,他扭過頭不再看容匪了。

這個世界他看夠了,他一閉上眼,便能看到一幢唐樓中的小公寓,綠油油的瓷磚地,一張曬得到太陽的西式沙發,一間從前沒有,後來多出來的廚房。那屋裡沒什麼人氣,他的主人總是在笑,虛假的笑,不懷好意的笑,他的人生已經太長,長到苦澀。還有一條河,許多花燈飄蕩遊過,一片海,一場大雨,一個人,拉著他,拽著他,他們在森林中逃亡,在刀光劍影中背對著背殺出重圍……他人生的走馬燈轉了一圈,倏然回到了□□:他的家鄉。

柳卅依稀看到他母親在黑夜中啜泣的身影了,但這景象沒有持續太久,世界便又恢復了光明。藍天下,一條蓋滿白雪的河蜿蜒向遠方,河邊有一棵柳樹,抽出了不合時宜的嫩綠尖芽。

沒有風,沒有聲音,唯有河上有一排足跡,延至天邊。

柳卅猛地意識到,他還不能死……他還不能落到這空無一人的雪地裡,落在這棵吹不到一絲風的柳樹邊上——他還有一個承諾沒有兌現!容匪瘋了,他瘋得什麼都不記得了,他答應過他要把他找回來,把他帶回來!他答應了他的事,他一定要做到!

柳卅強忍住劇痛,手在地上一通亂摸,指尖掠過個硬物,彷彿是塊石頭,他掙扎著將石頭勾到了手心裡,牢牢攥住就往葉卜腦袋上砸了過去。

柳卅自以為這一擊威力強勁,但實際上他的力氣所剩無幾,石塊碰到葉卜的腦袋不過像是輕輕敲了他一下,沒能將葉卜砸暈反倒讓他大為震怒,一蹦三尺高,抽出槍對準了柳卅就扣動了扳機。

柳卅本能地閉上了雙眼,下意識地往邊上躲開,但葉卜離他實在太近了,他不信他會失手,但他真的還不想死,他還不能死。

槍聲劃破夜空,柳卅的心跳停了一拍,靜謐無聲中他又聽到噗通噗通的聲響,是他的心跳……他還活著!

那麼近距離的一槍怎麼可能錯過,到底發生了什麼?

柳卅睜開眼睛看去——救他的人是曾在半夜裡給他叫來醫生,在泥石流中、在廢墟中將他挖了出來,在槍林彈雨中掩護他,救過他許許多多次的容匪。

他本非人,被天,被地,被惡人所困,人生唯剩下一個缺口能讓他喘口氣,而他又何嘗不是隻有他這一條出路?

柳卅從地上撐起來,容匪站在他身旁,他單手將葉卜從地上提起,奪過他手裡的槍,塞進葉卜嘴裡,毅然決然便是兩槍。葉卜死得迅速,連眼睛都來不及合上就沒了氣。

柳卅腦中警鈴大作,葉卜死了,許願的人死了,那第三個心願的時效已過,還要怎麼完成??

柳卅喊了聲容匪,容匪把葉卜的屍體丟到一邊,轉過身對柳卅道:“我不知道你是誰,也不知道他是誰,你們的恩怨我本不想插手,但是很奇怪……”

他看自己的雙手,翹起一邊嘴角:“也罷,救都救了,你好自為之吧。”

他甩手走開,柳卅喊道:“你要去哪裡?”

容匪躍到樹上:“我自己都不知道要怎麼告訴你。”

他的身影被樹枝蓋住,唯有聲音還很清晰:“你也不用惦記著要謝我了,我不知道自己是誰,我沒有家,什麼都沒有,也什麼都不需要。”

樹梢娑動,容匪消失在了黑夜的盡頭。

柳卅躺在地上,天空像一條巨大的毯子,濃到化不開的黑佔滿了他的視野,他的思緒。

他感覺嘴唇上一涼,是一片雪花落下了。接著第二片,第三片,撒在他臉上,他的頭髮上,一個季節就這樣毫無預兆地進入了尾聲。

柳卅握緊了左拳,他坐起來。他的手腳都很痛,簡直痛不欲生,但他絕不會讓自己死在這裡。他要好起來,他要去找容匪,無論天涯海角他都要找到他。他瘋了也好,記憶全無也好,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