硯正安安靜靜地躺著,緊闔著雙目,銀髮散在枕上,柔美孤涼。
逝以尋伸手在他眼前晃了又晃也不見他有絲毫反應,不由稍稍鬆懈下來。
成功來得太突然,重硯就這麼輕易被她放倒了。說實在的,有了白天撲水的教訓,她不可掉以輕心,在他臉上捏了兩把,道:“白玉你醒著嗎,醒著你就說一聲,不出聲的話我就認定你睡著了,睡著了一會兒就不可以亂動知道嗎?”
他沒出聲,逝以尋托起他的發在掌心輕輕把玩了一會兒,又自顧自道:“其實不管你變成什麼樣子,都是十分合襯的,你怎麼樣我都喜歡。即便是現在這樣冷冷淡淡的,只要還知道你在,我也覺得很好。白玉啊,你可不可以不是藥尊者呢,就只是個普普通通的神仙,咱倆好好過日子成不?”
等了一會兒,逝以尋接著道,“你不回答,我可不可以認為是你預設了呢。這樣就好,先給我親一個~”
說罷逝以尋便向他的唇緩緩靠去。只是眼看要碰上了,忽然卻覺得眼前花成了一片什麼也看不清楚。繼而頭腦一重,再無知覺。
一覺醒來光景全變,就連白琅看我都用一種“你本來就很慘了沒想到這次更是雪上加霜”的同情眼神。為此,逝以尋鬱卒了許多日。
這下,就算是不戴面紗,她也完全不用擔心被人認出來了。先前是怎麼說的來著,她之所以戴上面紗那是因為她臉上長了紅斑醜得很,這下好了,她那小小的謊言終於變成了一個事實。
臉上居然真的長了紅斑……但凡是個姑娘,愛美之心怎能沒有,逝以尋都快後悔到姥姥家了,當初別的什麼謊言不好為啥偏偏自己要咒自己長紅斑呢。面對別人不打緊,可她要面對的是她的舊相好兒,都沒有一副好皮囊還怎麼混!
白琅安慰道:“別放棄,我還是很看好你的。”
偏生這個時候,從不愛管閒事的重硯,居然主動提出要給她看一看臉,要是再給她開一帖藥吃了興許就痊癒了。
只可惜被逝以尋嚴肅地拒絕。白琅也覺很可惜,道:“青漓你究竟曉不曉得,讓尊者給你看看臉是個什麼樣的概念吶?那是你幾輩子都修不來的福氣,你還不幹!尊者是誰?他可是我們佛界的藥師祖啊!我要是你,還不把自己的臉打包了送到他面前?”
逝以尋驀地又想起之前白琅所說的,要想挽回舊情人,她得繼續不要臉。不過這回是真的不要臉了。
這天日晴天清。重硯坐在菩提樹下,安靜漠然。金色衣襬鋪就一地,髮間幾許青碧落葉。
逝以尋腆著老臉走過去,跪坐在他跟前。重硯琥珀色的眸子一動,面無表情地落在逝以尋的臉上,眉梢輕挑:“想通了?”
逝以尋搬出白琅說的那套俗到掉牙的說辭:“能讓尊者給我看臉,是我幾輩子都修不來的福氣,我幹啥想不通。”
他手指輕抬,伸過來到逝以尋耳鬢,緩緩解下了她的面巾。清風一拂,面上涼涼潤潤的。
逝以尋窘然地問:“是不是……特別醜?”
重硯淡淡道:“皮相不過是表面,何必那麼在意。”
逝以尋道:“是,你們佛家一向是這樣,捨近求遠,舍小求大,舍淺顯求晦深,是為真理。”
重硯手頓了頓,不辨喜怒:“早前就聽說你很會巧言善辯。你還想看臉嗎?”
逝以尋只好噤聲。
然後他便捏著她的下巴左瞅瞅復右瞅瞅。
薄薄的呼吸噴灑在她的麵皮上,癢得某女心亂如麻,逝以尋耐著性子等了半晌,還不見他看完,便問:“你、你好了沒有啊?”
重硯鬆了手,然後下結論:“是不是前兩日吃錯東西了?”
“你們這裡有什麼東西吃了能夠使人長紅斑的嗎?”
“婆羅果。”
逝以尋身子歪了一歪:“婆羅果不是很營養的水果嗎?”
“原本是的”,重硯說得好不理直氣壯,“但羅辛宮前的婆羅果被改良過,只能做藥用。”
“真的是很變態啊……”
重硯臺看著逝以尋,漫不經心地問:“你是說我嗎?”
某女有苦往心裡咽:“……我是說我自己,居然連這樣的果子也吃……”
重硯沉吟了下,道:“我也是這樣覺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