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方主官,對整個州府縣所有財政進出一言而決,這就是升官發財的最基本含義。
此時稅收獨立,已然封住了升官發財最大的一個渠道,雖然離完禁止還有十萬八千里,但也是極大的進步。
這種超前的思想,對於徐傑而言算不得什麼,但是對於朝堂之上其他人而言,已然是極大的衝擊。
衝擊到連夏文都聽得愣起了神,他顯然聽懂了徐傑說的是怎麼回事,卻一時之間不知如何回答。
夏文愣了片刻,掃視了一下臺下眾人,已然知道氣氛有些凝重,臉上堆出了笑,說道:“昔日歐陽公就是以賦稅改革之法富國強兵,今日太師又奏賦稅改革之法,諸位可有什麼意見?”
在場眾人,皆是不語,連謝昉都在皺眉沉思。在場眾人多是高官,高官下面自然還有錯綜複雜的勢力,還有許多小官。甚至這些高官,也是從小官過來的。
達官顯貴的好日子,主要也靠著這些錯綜複雜的勢力關係,靠著那些小官。小官們管不到錢糧了,達官顯貴們的豪奢又從哪裡來?
這完就是釜底抽薪,抽了整個既得利益階層釜底的薪。
徐傑就這一番稟奏,似乎依然把自己放在了在場所有人的對立面上,甚至是天下所有讀書人的對立面,讀書進學考科舉做官,真正想著要為生民立命萬世太平的遠大抱負者畢竟是少數,更多的還是光耀門楣,發家致富。甚至連徐狗兒的那些小收入,究其真正的源頭,大概也是這麼來的。
徐傑稟奏完,回頭看著在場所有人,眼神犀利非常。
臺上的夏文,也在思索,夏文想得清楚徐傑此法的好處在哪裡,更知道徐傑一旦做成此事,自己這個皇帝才是那個最大的得利者,所有夏文又開口說道:“謝相覺得太師此法如何?”
謝昉聞言,看了看徐傑,答道:“臣以為,太師之法,若是真做成了,當真是有史以來最大的壯舉!臣附議!”
徐傑聞言與謝昉點頭致意一下。
夏文又問:“吳相覺得太師此法如何?”
吳仲書聞言,微微沉默,答道:“太師此法,於國有益,就是真正改革起來,千難萬難。想來太師也知其中難處,若是難處解決不了,只怕難其功。”
吳仲書之言,是聰明人說的話,兩不得罪。但是也說到了正題,要與天下所有官員作對,能成嗎?誰又替徐傑去做成?
徐傑已然答道:“吳相公不必擔憂,成與不成,只在決心!緝事廠有一把刀可保證此事必成!”
一把懸在所有官員頭上的刀,何其有用?
只是徐傑這一語,滿場譁然。
激進如徐傑這般的人,大華朝三百年,從來沒有一個。甚至漢唐以下,也從未出過一個。
曾幾何時,哪朝哪代,士大夫頭上還有了一把刀?
連夏文這個正統的讀書人都聞言一愣。緝事廠什麼時候變成了士大夫頭上的刀?
驚訝不已的夏文連忙開口說道:“太師,這般是不是有些不妥,天下之大,就怕……就怕有個萬一,萬不可一個不慎,動搖了江山社稷之本。”
夏文所想,若是天下官員都得罪了,憤怒之下做出什麼事情,那這江山社稷豈不是立馬分崩離析?
不想徐傑說出了更加讓人震驚的一語:“陛下,從古至今,千百年下來,可曾聽過有文人造反的事情?又可曾聽聞過文人造反得勢的?”
徐傑一針見血,許多時候,事情就是這麼本末倒置。皇權最在乎最照顧的人群,是最不可能造成國家動『蕩』的群體。真正造成國家動『蕩』的群體,反而是皇權在大多時候不照顧的人群。
秀才造反,就是個笑話。
徐傑心中,那些文人,就是可以得罪的,怎麼得罪都沒事,往死裡得罪也不會造成國家動『蕩』。
徐傑這麼一語,滿場瀰漫著一種氣氛,一種敢怒而不敢言的氣氛。
連謝昉聽得都微微皺眉,因為徐傑語氣中有一種看不起文人的含義在其中。好在徐傑自己也是個文人,還是個名聲不小的文人。
夏文這個文人心中卻也覺得徐傑太過激進了一些,迴旋一語:“太師的意思可是說文人讀聖賢,最是忠君愛國,所以必不可能行禍國之事?”
夏文似乎在給徐傑一個臺階下。
徐傑答了一語:“回稟陛下,臣之意乃是說,以刀成事,無甚後患!可行之!”
夏文額頭上的汗珠立馬落了下來,連忙用手擦了擦,左右問道:“諸卿可有異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