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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部分

他們就覺得心裡寬亮。有時也有別的地方來個人,也不過按著姓名找人,晚晌在小屋裡睡了覺,吃了飯就又走了。這就是他們的黨的生活。但是他們的心勁,他們的鬥爭,永遠沒有停止過。這天晚上,三個人蹲在大楊樹底下,守著火繩頭上那顆紅火球,抽著煙談話,直到天明。朱老忠清早就到城裡去找賈老師。告訴他,要到保定去看江濤和嘉慶他們。賈老師聽到這個訊息說,他也要去開會。直到天黑了,他才回來。

第三天,天一發亮,朱老忠和嚴志和就拎起煙荷包上了保定。進了南關,走進一家起火小店,想歇歇腳,墊補墊補肚子。店夥計也不說什麼,直怔著眼睛瞧他們。

朱老忠笑哈哈地走上去,說:“借光,夥計!我們想住下,吃點東西。”

店夥計說:“住房也行,吃飯也行,得先說你們是幹什麼的?”

嚴志和說:“是來瞧學生的,他在第二師範,被包圍了。”他一面說著,朱老忠直拿眼睛瞪他。緊瞪慢瞪,還是把這句話說出去。嚴志和才說完,又覺得後悔。

店夥計把腦袋一搖,張開兩隻手向外推他們。

朱老忠說:“你說話呀,你推什麼?”

店夥計噴著唾沫說:“去吧!去吧!這裡沒有房。”連推帶搡,把他們轟出大門以外。

朱老忠氣得臉上一時發白一時發紅,說:“他孃的!還沒見過這麼不講情理的買賣人!”

兩個人立在梢門角上待了一會,鬧不清店裡為什麼不留客,心裡噗通直跳,只好離開這家小店,到第二師範去。走過了公園,一過水磨,朱老忠見橋上有大兵站著崗,就搶上兩步,走到頭裡去。崗兵見來了人,站住腳問:“幹什麼的?”

朱老忠再不說是來瞧學生的,他說:“俺是過路的。”

崗兵歪起脖子看著朱老忠說:“過路的?我看是來瞧學生的。快接他們回去吧,人家說先‘剿共’,他們要抗日,這麼鬧法有什麼前途?”

朱老忠一聽,不由得怔住,回頭看了看。嚴志和見他過去,也硬著頭皮走過崗位去。走到學校牆下,見把守的大兵很多。他們圍著學校轉了半周遭,看看沒法進去。只好走進西城,去找嚴知孝。走到門口,朱老忠說:“到了大地方,青天白日也插著門,得先拉門鈴。”一拉門鈴,從裡邊走出個細高挑兒,穿黑紗旗袍的姑娘,探出頭來問:“找誰?”開始還眨巴著眼睛看著,一見嚴志和,輕輕地笑著說:“是志和叔,進來吧!”說著領他們進去。喊:“爸爸,來客啦!”

嚴知孝聽得說,從屋子裡走出來,說:“志和!我估量你快來了。”

嚴志和說:“我來託你這門子。”說著走進書齋,指著朱老忠說:“這是我的老朋友,鎖井鎮上朱老忠。”

朱老忠欠了欠身子坐下去。

嚴萍說:“是忠大伯,我還上你家裡去過。”說著,拿壺沏了水來,給他們斟上茶。

嚴知孝說:“我就是希望家鄉來個人,今年年景怎麼樣?魚呀,梨呀,都不錯吧?”他取出兩支香菸,遞給朱老忠一支,又遞給嚴志和一支。

嚴志和說:“梨掛得不少,河裡魚不多……我來看看江濤怎麼著呢!”

嚴知孝說:“我想你是為他來的。出事以前,他還天天粘在我家裡,和萍兒一塊玩。”

朱老忠插了一嘴,說:“我們來看看第二師範有沒有危險。”

嚴知孝說:“這事也很難說,自從去年就鬧抗日救亡,校長一定要開明的,教員一定要左傾的,把個教育廳也鬧翻了。今天抗日,明天抗日,教員只好對著一排排的空椅子講書,學生們都出去鬧宣傳。政府也是糊塗,日本兵打到關東,有人抗日還不好嗎?又偏偏不讓抗日。他們是‘寧與外人,不與家奴’!‘言抗日者殺毋赦’。學生更不退讓,一定要抗日!

針尖對麥芒,鬥、鬥、鬥,象貓對爪兒,一直鬥到今年春天。當局決心先‘剿共’後抗日,於是下令解散學校,把學生和教職員一律轟出來。把積極抗日的學生都開除學籍。學生還是堅持鬥爭,召回還鄉同學,堅持抗日運動。當局命令軍警包圍了學校,斷絕米麵柴菜的供給。他們把米麵吃完,把狗和塘裡的藕都吃完,又武裝搶了一次面。這樣一來,第二師範可就出了名了!一個個都成了抗日救亡的英雄!“

嚴志和低下頭聽完了,睜開大眼睛說:“那不壞了嗎?他們為什麼不許抗日?”

嚴知孝說:“嚴重了!當局登報說:”……共匪盤踞二師,嚴令軍警督剿……‘把大帽子給他們扣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