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個宗族的大祠堂,是在家裡祭祀祖先神牌的小祠堂,眾人移步,沒有多會功夫便到了。
開啟門,告罪上香,再看正中牌位,除了姓名之外,邊上小字赫然寫著:大元平江海運萬戶府副萬戶。
“至元十九年,大元朝廷敕造海船六十艘,試行航道,至元二十年,在平江府成立海運萬戶府,除了達魯花赤是蒙古人之外,兩個萬戶,三個副萬戶,全部是我們江南人。我宋家創業之祖,便是副萬戶之一。”
“原來如此。”在場眾人,平時倒還真沒注意到這個官職,主要是宋家行商已經七世之久,除了少數子弟能夠讀書應試成為官員之外,多半的身份都是商人,主要是大明的商人世家雖然也有大量土地,肯定也有宗學,但在科舉的底蘊上不能和真正的讀書世家相比的,因為這種潛意識,倒是把祖宗創立基業的本錢都給忘記了。
元朝劃定民族為四等,南人是最末一等,而元朝一年的田賦一千二百零一萬石,其中腹裡地區,也就是北京和河北等地是二百二十七萬石,剩下的大頭江浙行省就佔了四百七十九萬石,佔了一半左右,是以漕糧北運,對元朝不僅是維持統治,而且是性命交關的大事。
初始時也是河運,不過元時運河沒有大規模的疏浚工程,運力十分有限,為了解決難題,海運被提上日程,到至元二十年時,成熟的海運路線已經被確定下來了。
即:從劉家港入海到崇明島三沙進入深海,北去經成山角折向西北行,經劉家島,沙門島過山東半島的萊州灣,最後抵達直沽港口,然後經短暫的內河河道,直入京城城下。
當時的北京,與後世完全不同,城門口就有運河河道和碼頭,十分繁富,每日都有大量的漕船和普通船隻到達,與宋之開封相差彷彿。
到大明底定天下,重開運河,廢海漕為河漕,主要原因不是海道的不保險,事實上這條海道沒有風浪,漕船的損失不比運河大什麼,而且一路通暢,不存在枯水季,也不需要大量的縴夫和衛所軍來提供人力幫助……明朝對運河大動脈也是下了血本的,沿途佈置了幾十個衛所數十萬人,這些人到明末時已經徹底成為縴夫和漕船船伕,清朝接手,衛所就直接轉成大大小小的漕船幫派了。
當時的河運和海運之爭,無非就是這些人的生計問題,從明到清,一直有所爭議,而事實上是鐵路大修,河運徹底廢除之後,雖然如淮安這樣的城市蕭條了,幾十萬船工縴夫和他們的家屬也並未因此而無法生存,所謂的擔憂,只是僵化體制下的怠政的藉口和理由罷了。
對宋家來說,朝廷的海漕和河漕之爭對他們是無所謂的事情,但祖宗這個官職的存在開啟了塵封的記憶,再拿來家譜中的一些記述,前事就十分明顯和確定了。
“這麼說來,”有個叔祖十分興奮地道:“海運之事可行?”
“自然可行,”宋錢度的祖父很篤定的道:“我看沒有什麼不能談的,那個叫唐志大的遼商已經出了二十萬,我們宋家豈能連一個暴發戶也不如?我的意思是我們家出五十萬,你們看怎麼樣?”
宋家雖然是累世經商,但手頭可隨時拿出來的銀子也就是五六十萬左右,這麼一投,等於是近期內所有的可移動的資本都投在這件事裡了,但在場的人沒有一個反對,包括老者和中年人在內,全部都是在不停地點頭,連開始打擊宋錢度的七叔祖,也是默然點頭,他雖然想和大房別苗頭,但不是傻子,有這麼壯大家族的機會不抓住,那也枉為商業世家的人了。
“好,那就這麼定了。”老太公威風凜凜的道:“各房將窖藏的銀子都挖出來,外頭鋪子裡的銀子先往一堆攏,半個月後阿大辛苦一下,親自去一次遼陽,把銀子送過去!”
阿大便是宋錢度的父親了,以前宋家是第三代出面,現在涉及到幾十萬兩銀子的投資和未來的大發展,老太公已經望七十了,自然不能親自前去,少不得叫宋錢度的父親親自跑一趟了。
一個臉白胖胖的中年人趕緊踱出來,打躬道:“父親放心,此事交給兒子去一手辦理,一定妥當。”
大房這般得意,其餘各房眼裡都是嫉妒出火來,不少老人的眼光都在宋錢度身上打量著,心裡十分羨慕,長房有這樣的佳孫,還得興旺好幾十年。
……
……
各房眾人散去後,宋錢度被祖父叫到他的住處,爺孫兩人對飲說話。
在兒孫幾十人的大家族中,這樣祖父和孫兒共飲的情景是很少見的,宋錢度也是有些緊張,好在祖父問及張惟功和遼陽的情形,他的肚裡也是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