滅了電燈之後,再反撩開窗戶進屋制住自己,這手功夫已然是能在四九城裡出挑拔份兒了!再加上這伸手不見五指的場面下,居然還能瞧見自己慢悠悠伸手夠著藏在炕蓆下面那把小攮子
就這麼一位顯見得是積年靠身手吃飯的主兒,哪怕自己抓著了炕腳擺著的那支德造二十響,恐怕也不是他的對手,更何況是靠著把小攮子?
咂摸著身後那拿著傢伙頂著自己的主兒話裡的意思,段爺略略地直起了些身子,朝著牆面一抱拳:“相好的,有啥話您明著朝我姓段的撂!姓段的在四九城裡場面上走了這麼些年,可還真沒見過您這麼送禮的?!”
把頂在段爺耳朵後面那傢伙什微微鬆了鬆,趁黑進屋的那主兒低笑兩聲,卻是朝著依舊跪爬在炕上的段爺說道:“段爺貴人事忙,許是不記得四九城裡有人上您管著的巡jǐng局裡去報過案,說是家裡丟了孩子?!”
微微一怔,段爺略皺著眉頭琢磨了片刻,這才慢悠悠地搖了搖頭:“這我還真不記得有這麼檔子事兒!相好的,您該是知道,甭說我這珠市口兒的巡jǐng局,那就是可著民國zhèng fǔ裡的巡jǐng局說道起來,尋常人來巡jǐng局報案,能記下一筆就不錯了!能破案了那是撿著,沒破案才是該著!就我那珠市口兒巡jǐng局裡養著的那些個巡jǐng,平rì裡光伺候四九城裡大戶人家、達官顯貴交辦的事兒都忙不過來,哪有心思去管那些個閒事”
冷笑半聲,那始終都沒在段爺面前露出身形的主兒很有些譏諷地朝著段爺笑道:“照著段爺您這麼說,這四九城裡的尋常百姓要是遭了禍事,可就真該咬牙瞪眼自己痛快死了去!也不跟您多廢話,天橋左近搗藥衚衕口,有一幫拍花子的叫我捎帶手的給料理了!屋子裡還有十來個叫拍花子的拐帶去的孩子沒料理,段爺您要是真是四九城裡場面上走著的主兒,您該知道怎麼辦?!”
身子一顫,段爺頓時脫口叫道:“相好的,您這可是容我動問一句,您吃哪條線?怎麼會伸手管了這檔子事兒?!”
拿著手裡頭的傢伙什朝著段爺耳朵根後面一戳,那有著一副雲遮月嗓門的主兒冷著腔調低喝道:“段爺,原本我還不想說,可您還非得問!我這真要是報了自己堂口字號,我怕您聽了會睡不踏實了?”
半支著身子,段爺很有些狐疑地低叫道:“都甭說四九城裡,可著北直隸數算起來,能有字號的堂口我段某多少還能搭上話!相好的,咱可別是大水衝了龍王廟?您到底是哪家堂口字號的?!”
“**!聽說過麼?”
第一百零六章 糖裡砒霜 (下)
() 脊樑骨驟然一軟,段爺就覺著眼前一黑、兩條大腿也撐不住自己那肥碩的身子,頓時一腦袋杵到了炕蓆上
且不說自己這間巡jǐng局裡抓過的幾個半真不假的**裡碎催般的人物,就民國zhèng fǔ裡那些成天價戴著禮帽、身上還穿著個緊繃繃的文明裝,臉上從來都不帶笑模樣的傢伙可算是夠狠的了,還有他們那間藏在炮營衚衕的刑訊室裡擱著的傢伙,就連段爺瞧一眼也都覺著心裡發寒
可被送進那間刑訊室裡的**,也甭管是老少男女,也甭管是受了多重、多狠的刑罰,要不就是破口大罵直到斷氣、要不就是咬緊牙關一聲不吭,就沒一個吐口供出去自己同黨求活的!
聽說有一回抓了個女學生,十五六歲的年紀、水蔥般鮮嫩的小人兒,三天折騰下來、眼瞅著就要熬不住那些酷刑,可那女學生楞就是能生生的咬斷了自己舌頭,瞪著一雙眼睛死在了老虎凳上
**裡要都這樣的主兒,那可不是一般求財、求勢的堂口,那可真就是要倒翻天下的人物啊
跟這樣的人物扯上勾連,那都甭說旁的,炮營衚衕裡那間刑訊室,只怕自己就得進去走一遭?
哆嗦著一身肥肉,段爺顫巍巍地吭哧道:“這位共相好的,您說啥我可一個字兒都沒聽到!炕腳那匣子您拿走,自當是段某孝敬您的!您沒來過,咱們也從來都沒過過話”
拿著那硬邦邦、冷颼颼的傢伙什敲了敲段爺那不斷顫抖的身板,那雲遮月的嗓門倒是湊近了段爺的耳朵邊:“段爺,您這可就不講究了!我這兒可都報了字號了,您怎麼就能駁了我這面子、裝著不認識呢?來吧,也算是咱倆相識一場,把手伸出來!”
不由分說地拽過了段爺那肥碩的巴掌,還沒等段爺想明白身後那主兒想要幹嘛,大拇指上已然傳來了一陣刺痛!
拿著不知道哪兒踅摸出來的幾張白紙在段爺被扎出了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