攙住華鼎松:“老師……”
嘶啞蒼老的聲音陡然響起,打破了天堂般的美麗與寧靜:
“有生必有死,早終非命促。
昨暮同為人,今旦在鬼錄。
魂氣散何之?枯形寄空木。
……
得失不復知,是非安能覺!
千秋萬歲後,誰知榮與辱。
……
餚案盈我前,親舊哭我傍。
欲語口無音,欲視眼無光。
昔在高堂寢,今宿荒草鄉。
……
四面無人居,高墳正嶣嶤。
馬為仰天鳴,風為自蕭條。
幽室一已閉,千年不復朝。
……”
竟然是陶潛的輓歌。
質樸蒼涼的詩句,剜心剔骨的哀傷。
止不住的淚水消失在泥土裡,方思慎緊緊扶住身邊衰弱龍鍾的老人,不知這千秋輓歌,究竟為誰而唱。
為華安時,為華鼎松自己。
為連富海,為何慎思,為蔣曉嵐。
為所有含恨而終的生命,為一切不得永安的靈魂。
一曲終了,華鼎松對著虛空喃喃自語:“小安,快了……爸爸很快……就能見到你跟你媽了……”
午飯吃得相當沉悶。華鼎松被勸著勉強吃幾口,便回房間躺下了。方思慎看孫博士接了好幾個本地熟人電話,道:“今天下午不出去了,明天上午稍微逛逛,下午回圖安。孫師兄有什麼活動儘管去,沒關係的。”
孫博士推託一番,邁著輕快的步伐走了。洪鑫垚乾脆給小劉也放半天假,隨他自己找地兒消遣。
方思慎照例探看老師一番,才回到房間。
洪鑫垚坐在床上,抬頭看他:“你中午也沒吃幾口,餓不餓?”
方思慎搖頭,挨著他坐下。
洪鑫垚定定瞧了他一陣,伸手把腦袋扳過來衝著自己:“你別這樣,我看著難受。”
捧起他的臉,大拇指從眼窩下的淡淡青影上滑過:“夜裡沒睡好是不是?”
“嗯,睡不多久就醒。”
“那現在睡會兒?”
方思慎閉上眼睛,旋即睜開:“腦子裡總像繃著一根弦,嗡嗡響,睡不著。”
“你這樣不成……你看我腦子裡成天繃著十七八根弦,簡直跟開音樂會似的,那還不是隻要想睡,閉眼就著,天塌下來都不管。你得跟我學……”
方思慎笑了。
洪鑫垚低頭碰碰他嘴唇,忽道:“來,我讓你沒工夫瞎想,就能睡著了。”
不由分說,舌尖頂開門戶,變換角度越過重重阻礙,探進去追逐糾纏。一隻手環住肩膀,一隻手開始解脖子下的紐扣。
“別……嗯……”
洪鑫垚猛地收緊胳膊翻身壓倒,順勢扯過被子:“真涼快,蓋上點兒。”
方思慎伸手撐住:“不……”
對上他深邃明亮的眼睛,滿溢著依戀與擔憂,不知為什麼,一瞬間失去了任何抵擋的願望,雙手放棄般垂了下去。
——也許,唯有濃烈而又純粹的愛情,可以驅散人生腐骨蝕心的淒涼吧。
微微偏過腦袋,合上眼睛,把修長白皙的側頸暴露在對方唇齒之間。
這個動作讓洪鑫垚一愣,隨即顫抖著去脫剩下的衣服,竟似比第一次碰觸更加激動。他是這樣溫柔小心,剝下來一點,就親一親,立刻用被子捂上。好像孩子得到了最心愛的寶貝,愛不釋手,又生怕被別人眼紅搶奪,於是連自己都捨不得多看。
彷彿感覺到他全心全意的對待,方思慎不由得徹底放鬆,什麼也不想,任憑他如何擺弄。
自己能給的,不過就是這些。他這樣喜歡,何不傾盡所有?
終於脫到兩人之間再無一絲阻隔,洪鑫垚張開手腳,將方思慎密密實實攏在身下,再一點點從下往上親吻,最後停留在臉上,永不厭倦般一遍遍掠過他的眉毛、眼睛、鼻子……終於,當他又一次親到嘴唇的時候,方思慎抱住那顆滾個不停的腦袋,輕輕咬了回去。
“哼!……”好似陡然一陣狂風,掀起驚濤駭浪,再也無法平息。
不知什麼時候,下邊已然溼成一片。洪鑫垚就這樣把自己送進他身體裡,然後將他整個摟在懷中死命箍緊,似乎如此就能把他也揉進自己身體裡一般。
“方思慎,你以前問我,心裡慌不慌……今天看見你陪著老頭子哭,你知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