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巾緊包著頭、緊纏著兩邊手腕,穿著紅燈籠褲,裸著上身,露出堅實的肌肉,身體如坐在搖椅上有節律地前後搖動,划槳的動作整齊。岸上鑼鼓喧天,有舞龍、舞獅助威的。小商販也不放過機會,穿梭在人群中叫賣著吃食或者雜貨,好不熱鬧。每年都如此,我並不覺得新鮮。徐凡的眼睛隔一會兒就會向楊家那邊的臺子上看看,姜成順也如此,而我則看向董家那邊。我與董瑤玉已經數日不見了,彼此望望對方聊慰掛念。幾個臺子並不算遠,否則這樣的眉來眼去也會讓人乏累。五九2book這次的端陽節並沒有因為缺少薛家而變味兒,相反更加熱鬧,其實薛家一向不大參加節日慶典,至少我不記得薛家老爺在類似的節慶中露過面。我在奉平縣生活二十多年,就見過薛家老爺那麼兩次,第一次他活著,第二次他死了。
這時,我猛然間看見中央的臺子上,一名捕快湊到賀捕頭身旁耳語了幾句。賀捕頭臉色一變,走到張大人旁邊,不知道說了些什麼,然後就轉身匆匆離開了。從賀捕頭的神色猜測,一定發生了不好的事。另一側臺子上的徐老爺也注意到了,便捅了身旁的徐凡一下,徐凡把頭湊過去,徐老爺耳語了幾句,徐凡挎著寶劍也匆匆走了。
直到大會結束,再沒看到賀捕頭和徐凡。我心裡多少有些不踏實,不過估計他們兩人都不會有事。回到家,陪母親吃晚飯。當然,我最常用的稱呼是“娘”,只偶爾叫叫“母親”,具體而言,我也說不出所以來,大致是母親這個稱呼更親切、更骨肉相連,平日叫多了怕膩煩。母親很慈祥,平日也沒太多的話,白淨的已爬了不少皺紋的臉上總帶著憂鬱的笑,更顯清瘦,頭上的白髮也在不知不覺地增加。5貳2b00K第二天,日子恢復正常,我的攤子附近卻連一個捕快也沒有見到。接了幾個測字的生意,下午的時候,徐凡來了,他的臉色有些難看。
“發生什麼事了麼?徐凡。”我問。
“嗯,昨天賀捕頭把那名大盜殺了。”徐凡說。
“啊?這是好事啊。”我說。
“不。”徐凡搖了搖頭說,“賀捕頭的妻子死了。”
“怎麼回事?”我瞪大眼睛看著徐凡,“你快告訴我!”
“昨天下午龍舟比賽的時候,有個捕快去找賀捕頭。”徐凡說,“那個時候賀捕頭的妻子就被大盜抓了去。”
“不是安排了捕快看著麼?”我問。
“是啊。”徐凡說,“安排了三個捕快保護賀夫人和賀家千金,不過被那大盜聲東擊西地調開了一會兒。”
“怎麼會這樣?”我說。
“端午節畢竟人多,那大盜想辦法把賀夫人和女兒弄分散了。”徐凡說。
“嗯。”我點頭說,“我昨天看到賀捕頭離開主臺的時候臉色都變了。”
“是啊,當時我爹也看出來了,讓我去幫助賀捕頭。”徐凡的聲音變得低緩,“帶著一個女人,那大盜也跑不了太快,被賀捕頭在縣城外的一棵大樹前找到了。”
我點了點頭。
徐凡繼續說著:“賀捕頭到的時候,看到自己的妻子被綁在樹上,胸口已經被刀刺穿了。”
“那個大盜呢?”我問。
“大盜就在旁邊,看著賀捕頭,獰笑著。”徐凡說,“我趕到的時候,他們兩個人已經打起來了,打得很激烈,最後賀捕頭一刀把那名大盜砍死了。”
“唉。”我嘆了口氣,說,“果然還是應驗了。”
“你是說賀捕頭讓你測的那個‘盅’字麼?”徐凡問。
“不。”我搖了搖頭,說,“不只是那個‘盅’字,前幾天,賀夫人曾帶著女兒來我的攤子,要我替她解夢。”
“哦。”徐凡瞪大眼睛問,“她做了什麼夢?”
“當時她告訴我,她夢到她的老家,門前長出一棵槐樹。”我說,“當時我聽了這個夢,便知道是個大凶之兆。”
“怎麼說?”徐凡繼續問。
“俗話說,送你‘回老家’就是送你歸西的意思。而槐樹的‘槐’字為‘木’旁‘鬼’,賀夫人剛好被綁在樹上殺掉,便是在‘木’旁成‘鬼’,應了她的夢。”
“還有這回事。”徐凡低下頭。
“現在賀捕頭怎麼樣了?”我問。
“他跟張大人請了假,把妻子火化後的骨灰送回老家。”徐凡說。
“唉,不管怎樣,也算除掉了一害,賀捕頭了卻了多年的心病。”我說。
“你呢?既然那大盜已經伏法了。”徐凡揚起頭,看著我說,“你要不要我現在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