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解。
“士逵,你看著展家,看出什麼古怪?”沈世豪並不正面作答,只是笑得一臉莫測高深。
“外傳展祖望的這兩個兒子,老大是文采風流,人中龍鳳,又長了一副難得好心腸,怎麼說都是個百裡挑一的人才;老二展雲翔則是不學無術,心狠手辣,又只知道任性妄為仗勢欺人的惡少,尤其是經濟手段強硬,絕非善類。不過這也都是外面的傳聞,正所謂百聞不如一見啊。”鄭士逵笑了笑,“那展老大的好心腸跟文采倒是不見半分,老二的任性卻略見一斑,其餘,以訛傳訛爾。”
“沒錯。”沈世豪點點頭,“眾口鑠金嘛。”半眯起眼,吐出一個眼圈,升騰在空氣中,卻想到了那張精緻得如羊脂白玉雕刻而成的臉,也想到了那臉上的紅紅的掌印,心裡十分不爽,“一個人,能把一件五六歲發生的事情記住十五年,甚至能用招待客人的菜色來跟你要生意,你說說看,是不是個少見的奇才?”
“是展雲翔?”鄭士逵一愣。
“只可惜,怪才、鬼才,通常少的都是心機——他們的這兒,”點了點自己的額角,“與眾不同。”掐滅了手中的雪茄,忍了一天的裝束讓他有些心悶,“他這樣的人,如果有人能知之且善用,則有無限作為啊……”摸著手指上的戒指,大大的祖母綠寶石,晃得人眼暈,“士逵,你看那展家老頭,是不是偏得厲害?”
“是啊,根本就像是對待仇人。”鄭士逵點點頭,“都是兒子,就算是庶出,也不至於。”略略頓了頓,“也聽說展雲翔他的作為,的確有點不折手段——但是卻還是有些道理的,若不佔理,恐怕早就給巡捕房抓了去了。”
“我看啊……展祖望倒是恨不得他這個二兒子給抓進去才高興。”沈世豪仰頭大笑,“若是能把他逼出展家,我的生意也就有人幫忙——算是多了個真正的合夥人,又可以給自己的生意找了個真正的保障,你說,划算不划算?”
“老闆是想要……”
“是。”沈世豪的笑容總是充滿了自信,“他缺少的是一個可以展示自己的平臺,而我需要的是個出主意的好頭腦。”轉過頭看看臥房中兒子晃來晃去的身影,“我先回去了,順便想想怎麼把他給我弄到手——”抬起手, “人情世故,有我來看顧,不過這斂財的手段,是少不得……”握成拳。
“老闆果然高。”鄭士逵也不得不歎服,以往只知道展雲翔貪財斂財,手段狠辣,為人卻十分誠信,也沒仔細去探究這麼個人到底有多少本事,現在想想,四年前的展雲翔不過才十六歲,就能獨自打理展家生意,又怎麼能是平常人做得出來的?
沈世豪一直掛著笑意,回到房中,把一身暴發戶的行頭扯了下去,這才舒服了,拿下懷錶,扔給一旁玩耍的梓康,“拿去玩吧。”
“爹,雲翔哥哥說不能亂浪費。”梓康很是認真,“爹要把雲翔哥哥帶回北京麼?”把金懷錶好好收起,“梓康討厭那個老頭還有那個大叔,跟在京城的那些倒黴的小販子一樣,諂媚得讓人噁心。”雖然梓康只有七歲,可是他畢竟是見過大世面的,從小這些阿諛奉承也不少見,所以對於那笑得討好的臉色,他自然不十分待見,“我喜歡雲翔哥哥,長得好看,還能陪我玩!”
“混小子。”世豪拍了拍兒子的小屁股,“你當爹給你找後孃呢?”
“梓康才不要後孃!”脫得光溜溜得只剩下一件紅通通的肚兜,坐在床上換衣服,“後孃除了會哭會鬧,還有什麼用處?”穿好了衣服,光著腳丫就著急得要往外跑,“爹,我跟雲翔哥哥約好了去山上玩!”
“啊?”看看天色也不早,世豪搖搖頭,再過不到半個時辰就該是那些野伢子放牛回家的時候了,還上什麼山啊,莫不是找架打,“上山?”
“就是郊外的那個小山包。”梓康笑得傻呵呵的,“雲翔哥哥說天天都有放牛的小孩聚到一起對廣謎子,我想去聽。”
“好小子,你也不怕被人逮住叫你對廣謎子。”小時候,也是放過牛的,要不是一場大水,又怎麼會變得孤身一人受人欺凌?沈世豪的記憶又回到了十六年前的那個漫天大水的時候——鄉下的大水,淹沒了村子,淹沒了祠堂,淹沒了古樹,只留下幾個上山放牛的伢子——其中也就有他一個。為了能活命,他什麼都做過,甚至趁著大水,打家劫舍也沒少幹——若不是那個包子,他現在該還是偷雞摸狗呢吧。記得第二天他還是等在展家門口,捧了一個偷來的包子,結果,卻給那小魔頭罵了一頓。
“我才不要你偷搶來的包子呢——志者不飲盜泉之水,你曉得哦?曉得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