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有甚麼意趣?
容娘這廂暗自腹誹,那邊守中瞥了她一眼,尚未及笄的小娘子,雖容顏殊麗,身形卻甚纖細,未及圓潤,仍顯得稚嫩。當初,月娘便是這般模樣吧!
“容娘,婆婆說你願意嫁與我?”
屋中寂靜一時,忽地響起守中的話語,且說的又是如此,——敏感的終身大事。容娘頭中一轟,心中狂跳,剎那間面紅耳赤,渾身滾燙,便是連腳趾頭似乎也燒了起來。她側了頭,避開守中的視線,兩隻手只緊緊揪著帕子,將那帕子絞成一團。
“你須得知道,我今被罷黜,只是良民一個,無任何功名在身。你若嫁我,也只是平民婦人,無任何榮光可依。且,來日若有際遇,我仍會回到軍中。家中境況,你自清楚。二郎與七郎,於俗務上頭甚為笨拙,日後諸事,將要由你一人承擔。——你可細細想來,若不願意,勿需勉強,家中自會替你定門親事。若是願意,我也可安心將家中諸事託付與你。如何?”
容娘心中如鼓擊雷錘,咚咚咚的響個不停。她又是尷尬,又是羞澀,又是,——難過!她不知為何大哥當面說起此事,然大哥的話,風光霽月,雖不合禮法,卻是無可指摘。
容娘咬了咬唇,勉強壓了心中響動,道:“是。”那聲音,卻是細細的,羞澀的。她今日著水紅色繡桃花瓣右衽短襦,下面繫了一條白綾裙子,襯托得烏髮如雲,桃腮杏臉,十分嫵媚。
便是於女事上不甚熱衷的守中,見了容娘那眼餳耳熱的嬌羞之態,也不由得眼睛頓了一頓。然他是何等人也,不過一瞬,便收心斂神,道:“城北之事,你待如何?”
正自羞答答的容娘忽地聽到守中之語,滿腔羞意頓時如沸鍋中澆了一瓢冷水,消散得無影無蹤。她有些惱意,奈何守中一本正經,也不得不好生想了一回,道:“正想著呢。若有證據,可斷定是誰縱的火,揪往官府,判得明白,當可解民眾幾分恐慌。然火災既起,想來還是有人甚為忌諱,仍需另想他法,消散他人的懼意方好。此事須得儘快了結,不然民眾恐慌愈盛,於我們愈不利。”
民眾對火災十分恐懼,當日舊都火災一起,連綿數里,燒得精光。普通老百姓度日,居處最是要緊,火災一起,便為不祥。此次火事,雖來得太過蹊蹺,然民眾看到那熊熊大火,已生退意,如何還有心情來計較你的火災因何而起?
守中輕輕點了點頭,道:“其餘事你且莫管,你只管如何善後,想好了便告與二郎,由他去與九郎商議。”
言罷,守中那狹長的眼睛靜靜的瞧了瞧容娘,那漆黑的眸子,深不可測。容娘呆呆的看了一時,忽地明白,沮喪道:“容娘知曉了,外事由二哥去跑。”
容娘冥思苦想了一個晚上,次日醒來,精神便有些不濟。偏偏靖哥兒今日甚是鬧心,緊緊揪住容娘不妨,凡穿衣梳洗,皆要容孃親自動手收拾,不得假手他人。
容娘哄著他收拾妥當,正要去老夫人處用飯之際,小環急急進來,喜滋滋的道:“小娘子,八斤說,昨日那群閒漢,被綁起來浸在清江河裡過了一晚,今兒早上被人瞧見,方才得釋。一個個,站都站不起來,去了半條命呢!響午,他們家人便一戶戶的登門致歉,颳了人家錢財的便還錢財,欺辱過的便磕頭認錯。如今城中傳遍,人人拍手稱快哩!”
容娘輕輕笑出聲來,知道定是白甲等人所為。原來,拳腳功夫,比起嘴上功夫來,卻是直快得多呢!
吃飯之際,容娘心情甚好,靖哥兒也瞧著她笑嘻嘻的。
婆子來稟:“張家小婦李二孃來尋小娘子,小娘子可見?”
☆、第九十六章 求情
且說婆子來稟,李嬌兒求見容娘,屋中用飯諸人神色各異。老夫人微微皺了皺眉,道:“雖她救過你,到底是那張家的人,叫婆子打發了吧!”老夫人尚不知城北之事與張家關係甚大,不然早叫婆子轟人了。
容娘正將一匙湯飯遞與靖哥兒,聽得老夫人此話,湯匙不由得停了一停。靖哥兒“啊啊”的叫喚,容娘方將飯送進他的嘴裡。偏生靖哥兒嫌飯燙了些,舌頭一伸,便將飯吐了出來,弄得下巴、衣襟上漿飯淋漓,好不邋遢。容娘忙扯了帕子去擦,靖哥兒卻又調皮,一口咬了帕子,順勢便倒進容孃的懷裡。
“姑,抱抱,抱抱!”
“哐啷”一聲,卻是容娘手裡的碗被靖哥兒碰倒在地。靖哥兒反拍手嬉笑,十分歡喜。
守中停了箸,喝道:“坐回椅上,自去用飯!”他是那種不怒自威的人,雖眉眼如常,也叫人心驚肉跳。
靖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