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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部分

哥跟前,她也絲毫沒有流露異狀,就還和往常一樣起居說笑,不允許自己茶飯不思。——在這麼一屋子人精跟前,她要是和以往有那麼一點不一樣,不是往親人心裡添堵嗎?

宋家忽然由黑翻紅,家外有多少事就不必說了,就是家裡,母親也不是沒有操心的事:二姐的婚禮近在眼前,還有大哥,這都二十多歲的人了,前些年因為北黨抬轎子的關係,硬是沒有定親。要不乘著現在這當口快些把親事定下來,等到北黨抹開面子又來提親,這親事還不知道要耽擱到哪一年呢。還有三哥,今年中舉人應該不在話下,若是明年中了進士,這親事更是也要快些定下……

人都是逼出來的,這話不假,宋竹不是自誇,她真覺得自己在過去幾個月裡成熟了許多,就是二姐,都破天荒誇過她一句,“三姐這半年來,倒是有些姑娘家的樣子了。”

——真的,這幾個月,她是沉靜了很多,連學習都比以往更能專心了,覺得整個人都從容了許多,對於姐妹們給的壓力,她已經不再在意,宋艾的風頭就是蓋過了她又如何?都是一家人,誰好不是好?對於自己的名聲,早已經不牽掛,就是對親事,也沒了以往患得患失的心情了。

嫁給誰不是嫁呢?家裡絕不會給她胡亂挑人的,既然……既然嫁不了陳珚,那麼就順著家裡人的安排,在合適的時機,嫁給合適的人選,不也頂好嗎?

一定會很好的,宋竹這麼告訴著自己,肯定會很好的。

周霽就是在這樣的情況下,進入到了她的眼簾裡。在母親若有若無地和她又提起了一次周霽以後,宋竹終於第一次認認真真地,把他作為可能的未來夫婿人選考慮了起來……

60悲痛

當宋竹正在考慮婚事的時候;陳珚想的事卻遠沒那麼喜慶——他正在開封城裡參加太子的喪事。

官家先後生過七子,然而這七個孩子裡;唯一養過十歲的卻只有如今的賢明太子;他在父母心中的地位當然非同凡響;喪事規格也較一般的太子喪儀更高,雖說因為軍費;朝廷財政已經是連年吃緊;但在這件事上;政事堂和樞密院都保持了明智的沉默;誰也沒有出面來招惹官家、聖人的怒火。

由於太子去得早,還沒有婚配;更因為身份敏感;也沒有過繼孝子。陳珚和景王家四子陳琋兩人,便共同承擔了披麻戴孝、摔盆哭喪的工作,在禮法上這當然不太合適——兩人做的是太子後代才能做的事,穿的是親兄弟才能穿戴的喪服,不論從哪一層來說,都和禮制不符,不過官家把這兩兄弟安排在了一起,倒是使得南黨、北黨都寂然無聲、噤若寒蟬,就是太常寺的那些腐儒,也沒有人敢出面說一句不妥,頂多就是有些大膽的史官,會將此事記錄在實錄之中,又或者是各大學者的筆記裡會記下此事,在數十年或者百年以後,成為陳琋、陳珚兩人的笑柄:親生父親還在,又沒有正式出繼,就穿上別人家的喪服,做著這樣的事,也算是為了巴結官家,不遺餘力了。

但陳珚並不在乎旁人的看法,先不說他親爹福王對此毫無意見,只說賢明太子和他自幼結下的情誼,他今日過來行禮便是心甘情願的。再說,從小在宮中長大,在他心裡,賢明太子比他親哥哥們也差不到哪兒去,穿上親兄弟的孝服也是理所應當之事。至於行禮之事,既然喪儀有這一項,他的堂伯父兼姨丈又沒有免除的意思,又因為一些別的考慮,不好隨意制定太子的子侄輩哭喪,那比起安排中人哭喪,使得賢明太子更為人譏笑,他還情願由他來摔盆哭靈,起碼眾人笑話的會是他,而不是他那薄命的兄長。宋學十六字箴言‘上仰天心、下應民意,不忮不求、至誠至性’,陳珚自認自己掌握到了一些精髓,為太子哭靈正是至誠至性的表現,相信即使傳回了宜陽,先生也不會因此對他有什麼成見。

今日是太子移柩停靈殿的日子,在今日以後,喪事也就告一段落,直到翌日太子墓建好,將太子靈柩移放墓中大安時,才會有另一番儀式。但那也勢必是幾年以後的事了,而且按照禮儀,歸葬大安是不必陳珚參與的——不論他屆時到底是什麼身份,都無法參與其中。

雖然在這些天持續不斷的哀悼活動中,陳珚的悲哀已經慢慢地平息了下來,但他畢竟年輕心熱,從來也沒有失去過重要親人,只要一想到從今日以後,便再也見不到賢明太子的靈柩,根本也不必醞釀,眼淚便自然而然地掉了下來,即使是難熬的行走、跪叩禮儀,也都在悲痛中顯得微不足道。他甚至連陳琋的舉動都無暇留心,從東宮一路步行,走到城外的壽德殿,完成自己使命以後,他便乘坐上早已在此等候的車駕,因為連日來的悲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