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驛又一驛,驛騎如星流。
寒冬臘月,新年將近,剛回到長安第二天,武懷玉就被迫騎上驛馬馳驛赴任。朔風如刀,刮的臉生疼。
三十里一驛,馬不停蹄,一驛一歇腳。
六驛換馬,繼續趕路。
貶官須即日馳驛赴任,日馳十驛以上,這可是硬規定。
跑到天完全黑下來時,
潼關終於出現在了前方,武懷玉今天也終於跑了十二驛。
長安距潼關不足三百里,但卻置了十二驛館,間距最短的只有十五里。
潼關驛是一等驛,規格僅次於長安洛陽太原的都亭驛,擁有六十匹驛馬和二十五名驛卒。
潼關驛長又稱捉驛,迎來送往忙碌一天,剛得點閒,正安排人打掃衛生、飼餵牲口,以及準備驛卒的晚飯。
突然一騎快馬奔來。
“捉驛何在?”
頭戴幞頭身穿褐色圓領袍子外罩了一件羊皮襖的捉驛,看著這騎士裝束,一眼認出這是來自長安的百騎禁軍。
這些百騎都有很明顯的特徵,著虎紋衣、跨豹紋鞍,這滿天下也是獨一份,可沒有哪個敢這樣亂穿。
“小老兒李阿七,是本驛捉驛,不知百騎有何吩咐?”
“我乃百騎劉光庭,奉旨護送武公馳驛營州赴任,武司徒馬上到,你們趕緊準備好房間、食物,還有熱水。”
李阿七愣了下,“武公?哪個武公?”
“司徒、太子太傅、宋國公武司徒!”
這樣說李阿七自然就知道了,武懷玉大名那是天下皆知,只是這武司徒不是還在西域嗎,什麼時候回長安了,又怎麼要去遼西營州馳驛赴任?
“趕緊準備,休得囉嗦。”
“劉百騎,按驛傳規矩,需要查驗驛券和傳符。”
大唐對於驛站管理還是很嚴格的,全國有數條主要的驛道,設立了許多水陸驛站,有約兩萬名驛卒。
驛站由兵部的駕部郎中管理,地方上則由州的司兵參軍管理。
駕部有十名令史專門負責主管審驗驛券,書令史二十名負責主管審驗符節,符主郎四名掌管在皇帝文書上蓋印和發放符節憑證。
各地驛長,都是由本地的富戶指定掌驛,相當於一種色役,和里長類似。驛卒則由附近百姓充任,選取是先富強戶,再貧弱戶,一年服役二十天,輪流服役。農忙時節,就優先抽取富強多丁戶,農閒時,則抽取分家單丁戶當番。
驛馬驛驢驛舍等都是有統一管理標準的。
大唐的驛費是有專款,每年一小稅,四十萬貫,三年一大稅,一百五十萬貫,供軍國傳驛及郵遞之用。早年館驛經費不足,也賜本放貸生息。大驛賜本錢一千貫,收利供驛。
潼關驛是一等驛,驛館很大,人馬也多,經費還算充足,但管理也更嚴格。
就算是百騎說武司徒路過要住驛館,那也得出示驛券和傳符,否則不能住。
別看驛長是本地富戶充任,僅是地方里吏,根本不是官,但朝廷重視,往來的又多是王公貴族官員等,因此朝廷命道州縣各級監察外,還會派御史兼館驛使,定期巡查。
能夠奉命乘用驛馬及住宿驛館的,都稱驛使,但對給驛條件是很嚴格的,
軍務要速,諸州有急務大事者,新除都督刺史者,在外中經博士應舉入京
等一些情況,才給驛,提供馬匹和食宿。
不從事公務者的貴族官員,則依官職品級對待。
武懷玉是新授營州都督、安東都護,本身品級又是一品的司徒,他是可以享受到最頂級的驛館服務的。
在長安洛陽的都亭驛可以住一天,在其餘驛館最多可以住三天,驛馬可以用八匹。
但也照樣得出示驛券、傳符。
驛券是兵部駕部發放的,而傳符是門下省發放,還得有蓋印。
未得符券,乘驛馬者,處徒刑一年。
李阿七索要驛券傳符,那是職責範圍之內的事,否則被發現違規,到時他自己吃不了兜著走。
百騎劉光庭掏出一面銀牌,
闊一寸半,長五寸,面刻隸字,‘敕走馬銀牌"五字。
李阿七看到這面銀牌,倒不驚訝,這種走馬銀牌比木製的騶虞傳符等級更高,直接是宮裡發出來的,比門下省發的鄒虞符厲害。
他做為驛長,對傳符是很熟悉的,大唐的傳符其實有很多等級,
最高的自然是皇帝發出的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