紛揚的小雪為微藍的天空濛上了一層薄紗。
那是他已經在爭鬥和殺戮中老去的雙眼無法欣賞的畫作。
“我並沒有抱怨或者懷疑的意思,盧茨。”他的視線在對方臉上停留了好一會兒,才沉聲說。
盧茨終於將視線收回,輕輕一笑:“我也沒有哦,瀝行先生,這當然是最好不過的了。以後也同樣要合作愉快啊,無論是冰雷兩族之間——還是你我之間。”
他輕飄飄地站起:“那就先行告辭了,我們彼此都很忙,不是嗎?”
他拉開那扇木門,刺骨的寒風夾著雪粒鑽入屋內,“不過我還是覺得啊,”他向外走的動作頓了頓,背向瀝行的臉上嘴角勾起。
“漓冴把這地方讓給你,真的是浪費了。”
木門在餘音散去之前被帶上,奔騰的風停息了,但寒冷仍在。失去了憑依的雪粒墜入白瓷杯中,在瀝行那陰沉的雙眼上,蕩起了更為危險的波紋。
就像是在郊遊一般,盧茨悠閒地徒步行走,目的地卻不是雷族的土地。那片雪白的松林是冰族冰封之地和地族豐饒之地的分界線,天地之間的顏色由蒼白漸漸轉向蒼翠,他彷彿在漫步之間跨越了季節。
邊境自然是有士兵把守的,但竟然無人注意到這個與周遭格格不入的深紫色身影,他就像一個無形無質的幽靈,輕盈地,悄無聲息地飄落於豐饒之地羅南。
他目的明確地繼續前行,同時微微抬起頭,仰望天空的雙眼上流淌著厚重的湖綠,那顯然不是屬於雷族的顏色。
“北界王的事我已經搞清楚了,正如你所料的那樣。你呢,得到答案了沒?我們的老大啊。”那是與蒼老的外表極不相符的調皮語調,沒有術法也沒有儀器,他就那樣理所當然地,彷彿背靠背一般和相隔千里的物件開始交談。
“確認末代魘王輝滅仍在神魔冢,‘星屑’的假設是不成立的。”
“即使無法確認,‘星屑’那種東西也不過是個模糊不清的傳說而已。希望,哪是那麼便宜的東西。”盧茨嗤笑道,“那麼說,赫映特地繞到同伴消亡的世界去,是難不成是為了混淆視聽?”
“也許,不過據我所知,音之赫映並不是慣於耍這種手段的人,不然她也不會落到如今的下場。”
“光之暸,是他嗎……”會意的盧茨眼裡閃現出一抹兇狠,“想耍什麼把戲都好……”
“怎麼可能讓他們輕易如願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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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族長,洛校尉在等您。”等候在偏門,帶著純白麵具的下屬深鞠一躬,低聲報告道。
瀝行頷首,從他的手中接過大氅邊走邊披上。當他推開那扇門時,夾雜著些許腐臭的腥氣撲鼻而來——那是他再熟悉不過的,經常與死亡相聯絡的味道。
半倚在牆上的傷者如同跌倒一般單膝跪下,繃帶和陰影占據了他年輕的臉龐。
“非常抱歉,族長大人,任務失敗了,討伐隊除我以外全部犧牲。”他說得很用力,似乎在努力地想要讓自己虛弱的聲音聽起來更清晰一些,“但有一件事……我必須向您報告。”
像是一口氣沒喘過來,他開始壓抑地咳嗽。瀝行沒有出聲也沒有表情,也不知道是默然還是耐心地,等待著這個年輕人繼續說下去。
“北之界王……是兩個人,是共存於一身的兩個人,所以……”
瀝行眉毛一跳。
所以,當時在極寒之淵第三門設下的句芒禁制才會不起作用。
想要隱匿在枝之界,必須要有能夠穩定空間的界王。他們設下禁制和陷阱時,針對的其實是態度明顯偏向赫映的西王喬伊薩。希蕾託,但結果來的卻是北王伊斯雷。
正是因為知道這些,他們才會選擇那個讓人看不透的逆命者吧。
洛淞抬起了頭,如刀鋒般狠決的恨意刺入瀝行眼底。
“請族長大人允許我用這條卑微的命,為被殺害的同伴和……討回血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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倒圓錐堡壘,圓桌邊的五人整齊地仰望著上方。鑲在天花板中央那依稀還可以看出些許汙漬的,看起來就像一個廢棄燈罩一般的圓盤上,緩緩地滲出了一小團青灰色的光團。
一陣震動帶著奇異的韻律在房間內如波浪般激盪開來,於每個人的耳邊濺起了一朵小小的浪花。
“原來如此……”
“哈哈,真是期待啊,到那時候那隻掉毛狐狸的表情。”
“但到頭來我們還是不知道,”帶著些許不滿地,最小的男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