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無忌沉默了一會,才道:“皇家聯姻重臣,本屬常事,但如今連納的三妃,家中都有人在軍中執重權,可見,陛下對於武將所表達的親密和善意,要先於文臣。”
容謙點頭。明妃,玉妃,如妃,三家都有父兄于軍中任要職,真說起來,他多年主政,費盡心血,當然絕對不會留燕國有任何一支軍隊,任何一個武將,手裡可能擁有足以威脅君主的力量。燕凜地聯姻不是委曲求全,而是純粹地表達親近和信任。
軍中的威信,不是那麼容易建立的。燕凜他親政未久,真正控制了軍權的親信也不多。他所能憑恃的不過是他自己正統君主的地位,以及當年容謙的安排與叮嚀。只是,他那樣地人,又怎麼可能願意一輩子躲在容謙地餘蔭之下。
不因為對方不是自己地親信舊人,而意圖收權,而是聯姻結親,給予對方家門至高的榮耀
,讓他們看到未來地光榮輝煌。只要最初能收眾人的掌控可以如臂使指,那麼,天長日久下去,他有自信,當自己展現了身為帝王的能力和胸襟時,這些當初僅為聯姻而欣悅的臣子們,必能真心悅服,慶幸擁有這樣的主君。燕凜的的策略,不能說不合宜。
安無忌此時也在沉思:“真說起來,我大燕雖名將多有,各軍分制,但自容相之後,再無人可以一枝獨秀,如果僅僅是為了內部穩定,相比這些武將,皇上更關心的應該是身在樞機的文臣。可是現在,皇上最先選擇聯姻的,卻是武將。也就是說……”安無忌眼中閃出異彩:“皇上他可是有什麼大動作了?”
容謙苦笑:“我看皇上急於能夠快捷如意,不受任何干擾地指揮軍隊。只是覺得現在大變和機會隨時都可能來臨,所以他希望可以儘快穩定局面,掌控軍隊,這樣必要的時候,才能牢牢抓住機遇。”
基本上,燕凜能在發現一點點蛛絲馬跡後就有這樣的領悟,判斷和利落地行動,容謙還是很為自己的教育成功感到高興的。只是。唉……小孩子再能幹,畢竟不能跟方輕塵那種千年老狐狸相比啊。如果到時候,真的被方輕塵白白利用一場,別說燕凜,他自己也會鬱悶到吐血。
更何況,就這樣,悄悄隱藏在這裡。在離那個孩子不遠的地方,看著他將一個個妻子娶回宮裡,他的心裡也是黯淡而矛盾。
樂昌,明妃,玉妃,還有如妃。一次又一次,他只是在將自己當作帝王。全然考慮著利益得失,衡量著一切。誠然,君主的婚姻不可能不與政治相干。可是如果所有一切都被拋棄,生活中只剩下了政治,剩下了權衡,他是否還能有快樂可言?
燕凜不會虧待身邊的人,皇后和妃嬪們在他地身旁,也許不能算不幸福。也許。她們會比許多國家,許多歷史中的後宮嬪妃都要幸運,但是,燕凜自己呢?
那個平靜地,給自己一個個娶妻的大孩子!
容謙莫名地一陣心痛。
“也許……我錯了。”
這樣恍恍惚惚的一句話,他幾乎就要脫口說出聲來。
也許我錯了。
一直一直,我記著要教會他如何做一個好皇帝。卻忘了告訴他。怎麼做一個快樂的人。
一直一直。我教導他如何善待自己的國家和子民,卻從來不曾告訴他。怎樣來善待他自己。
他低頭,望著自己僅餘的左手。
他是有責任,他是有錯地吧?
那個與他同在這一座京城之中,同在這一片天空下的大孩子,會死死地記得他最後那句話吧。
做個好皇帝!
他那樣要求了。所以,無論如何,他都要做到。
只是,他也說過,要他做個快樂的人。那個孩子還記得嗎?他是否也曾經努力想要讓自己快樂呢?
是不是,他那輕飄飄的最後一個要求,原來那樣沉重,那樣艱難。那個小小的一個孩子,無論如何,也無法做到兩全。
他沒有教過他。
他也無處可學。
所以,他選擇當一個好皇帝,卻再也不知道,如何做一個快樂的人。
一個完美的君主,一個完全地君主。一個除了是君主,就什麼也不是的孩子。這真的就是他身歷數世,集歷世教訓,費盡心血,想要教出來的人嗎?!
恍惚間,耳邊忽然傳來安無忌的詢問:“容先生,你已經決定要見他了,是嗎?”
容謙微微一怔,回過神來,一笑道:“看情況吧。能不見當然省事,但如果必須要見,我也無需刻意迴避就是。”
“是嗎?”安無忌忍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