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大極不耐煩地擺擺手,冷冷說道:“你們攏共幾間上房,幾間大鋪?”
“回掌櫃的話,目下還有兩間上房、四間大埔空著,上房是專為您老準備的。”順子小心翼翼極力巴結。
“好吧,剩下這六間我們全包了,趕緊準備湯水飯菜去吧。”
什麼?六間全包!順子吃驚得眼珠子都快蹦出來了。奶奶的,真是林子大了什麼鳥都有!咋看你也不像財大氣粗的主兒,你一路這麼包下去,光店錢你要扔出去多少?豆腐攪成肉價錢了,你還掙個鳥毛的腳錢?
吃驚歸吃驚,長期的堂倌生涯使順子養成了逆來順受的職業習慣。客人就是衣食父母,優秀的堂倌不但要能忍氣吞聲,還要八面玲瓏油光水滑。
他忙不迭地點頭哈腰道:“好嘞——就依掌櫃的吩咐,馬上就得。”說罷一溜風領著客人們住進各自的房間,又馬不停蹄地端來湯水茶飯伺候。
舊時有諺雲:“車、船、店、腳、牙,無罪也該殺。”
言下之意,車伕、船家這兩行最愛中途變卦提價,稍不如意便將客人及貨物扔到前不著村後不著店之地,逼著你多付車錢船費,實際上是一種變相的勒索;腳伕們自恃人多勢眾,說話做事便氣勢洶洶粗野不堪,動輒武力威脅,形同土匪,商家只好忍氣吞聲吃虧認訛;而店家是嘴上說得好聽,暗地裡宰你沒商量;牙家(掮客或經紀人)是欺行霸市、空手套白狼、兩下里騙,在買賣雙方抽錢拿份子,於是便顯得奸詐鬼滑惹人厭憎。
這種說法雖帶有一定的誣衊性,卻也從側面反映了當時社會的混亂和社會矛盾的激化已到了相當尖銳的程度。在這種畸形的社會里,什麼怪人都有,什麼怪事都有可能發生,面對各色人等,順子只能見怪不怪。
第十章 雲詭波譎(4)
一夜無事。
二天雞啼時分,這夥人便趁著夜色早早結賬離去。
順子長長吁了口氣:謝天謝地,終於打發走了。
這夥人的行為舉止既怪且刁,跟他們的老大一樣,其他幾個夥計也都彷彿生番子,動不動就開口罵人。
早上起來,順子發現其中一個夥計一瘸一拐的,行走很是吃力,遂好心好意問了一句:“客官腳咋了,要不要緊?我們店裡備有跌打損傷藥。”並關切地用燈照了一下。那人急忙抽腳躲閃,並一把將順子推開,順子猝不及防,一個趔趄差點摔倒在地。饒是如此,那人嘴裡還不依不饒地罵道:“關你鳥事,亂照哩——”
順子當時氣得差點吐血,心裡恨恨罵道:老子就是照你這個哩!
於是默不作聲地開門送客,一句話也不想和這幫人說了。望著這起子人漸漸消失在黑暗中,順子總覺得一種怪怪的感覺抑在心裡。
呸——真他媽媽的邪性!站在寒風中發了會兒呆,順子肚裡暗罵一聲,悻悻轉身回房睡覺去了。
中午時分,亮子的姑爹那裡有訊息了。
“師傅,搞清楚了,是個河西人,叫什麼尕烏沙。”由於興奮,亮子說得有些沒頭沒腦的,“這孫子將這一帶所有的頭蹄下水都出高價買斷了,然後白送給鎮上這些羊雜攤。”
尕烏沙?真是冤家路窄!龍遠鴻皺了皺眉,如同不小心吞下半個蒼蠅。轉眼一想又覺得其中很是蹊蹺:尕烏沙和自己有仇,和一品香卻毫不相干,他沒來由這麼幹,況且他從哪來這麼多錢?他的背後一定還有人。
龍遠鴻雙目灼灼,仰面朝天沉吟一番,然後低下頭盯著亮子囑咐道:“這樣吧,下午你陪你姑爹的小姨子的婆家大伯子的小舅哥走一趟,看看尕烏沙在什麼地方分發頭蹄下水,還有什麼人和他接觸,最主要的是要注意有沒有萬盛樓的人參與。”
“好嘞——”
這頭兒剛安排好亮子的事情,龍遠鴻回頭透過傳菜的視窗不經意向大堂瞥了一眼。
順子正站在大堂門口和一個年輕女人說話。由於距離較遠,順子和那個女人都側著身子,只看見兩人的半張臉。起先他並不大在意,只覺得女人的樣子有些熟悉,卻想不出這女人是誰。偏偏此時那女人笑著朝這邊轉了一下頭,她那花一樣明媚的笑容使龍遠鴻頓時驚愕萬分。
溫儷菡!那女人的音容笑貌分明就是溫儷菡。
顧不得多想,他衝出廚房繞到前堂,想再確認一下,不想那女人已匆匆離開了。他和轉身進來的順子撞了個滿懷,順子差點被撞了個馬趴,他一伸手扶住了順子。
“師傅——你這是——?”
“哦——看見一個熟人了。”龍遠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