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滴極寒的水滴,落在了楚上塵的臉上,溼潤冰冷,然後被面部暖化,慢慢的淌到下巴,碎在地上,便與那雨水交融在一起,再看不見。
片刻後,武清淮微微合了那桃花眼,看不清楚情緒,那握著油紙傘的瑩白纖長的手一鬆,將那油紙傘一把扔在了雨裡,將仍在擦拭他臉頰,眉目卻失神悵落的楚上塵牢牢攬在了懷裡。霎時那雨雪便落在了兩人身上,冰寒徹骨的冷。那清寒霜雪的氣息帶著冬日的霜雪鋪天蓋地的席捲了楚上塵。攬著他背部的手有些僵硬卻帶著安慰性的拍了拍。
楚上塵心中的酸澀在跌入這又冷又暖的懷抱之中後更加洶湧,那俊逸的面龐眉目微動。,嘴角勾起一抹極淡的慘笑,道:“知我者,清淮。”
天地之間仍是閉合著黑暗與灰色,雨雪交加毫不留情的砸在相擁的二人身上,千滴萬滴的雨水順著呼嘯凜冽的冬風鑽進二人的領口之中,面頰之上,寒冷讓二人毫無知覺。靴子也被那雨水浸溼。
楚上塵合了眼,靜靜靠在武清淮懷裡。那砰砰跳動的左心房,淅淅瀝瀝的清冷雨水,錯落敲成一曲讓人心碎的交響曲。天凝地閉,萬籟俱寂。只剩下哀傷的雨雪飄落的聲音,連呼吸聲都被埋沒。
☆、第七十三話、話談心事寒冬雪
武清淮此刻已是換了乾衣抱著湯婆子坐在花廳,身上穿著的是楚上塵的衣衫。他們身形所差無幾,所以這一身白衣穿在他身上頗為契合,一身白袍的武清淮,面容從側面看去竟也有幾分神似。待楚上塵緩過勁兒來一到花廳便是瞧見了端坐在花廳之中的武清淮。
這一身清清淡淡的白衣,讓武清淮原本清冷的面目也稍許柔和。記憶之中他很少穿著素色白衣,因自幼習武,著的多是戎裝鎧甲,原本清冷的眉目因著刀光劍影更加肅嘯起來。但他這樣的人,分明適合拿著墨香書卷靠在那楠木藤椅之上靜靜閱書的。想象著午後陽光細碎溫暖,透過頭頂上的花架斑駁的投影到書冊上,微風攜著花架上的紫鈴藤帶來極淡的清香,一身月白色長衫的武清淮,有些懶懶的靠在藤椅上,扶著額角看《詩經》,墨髮鬆鬆散散的束起,手指握著書冊是細細長長,瑩白光滑。面目不應這般冷傲,而是略微慵懶,極其優雅的。那一雙桃花眼,便只是對人有半分情誼,都會柔媚到讓人動容的,一派柔和的波光,流轉之間風情萬種。
想到這裡,楚上塵忍不住自己搖頭:只是這樣,武清淮便不是武清淮了。若是沒了眉宇之間抹不去的冷意,沒了清清冷冷,薄涼而淡漠的心,那他極其偶爾流露出的溫柔,便不會這般讓人難忘和動容,那徹骨的流淌在心中遲遲不能散去的溫暖,便是少到可以忽略不計,依舊暖心的可以治癒傷痛。
“過來。”那流線澄澈的嗓音仍舊冷然動聽,楚上塵從前常常抱怨武清淮這般冷漠的人怎會擁有這樣的一副好嗓子,便是這不鹹不淡的“過來”兩個字,都被他說的如同編鐘輕響一般,空靈又憂傷,彷彿再大的傷痛,都能被武清淮好聽的聲音撫平。
楚上塵斂了遐想,慢吞吞的走過去坐在武清淮身邊。
“說罷。”猶如海浪拍打礁石一般清新的聲音,帶著些許憂鬱哀傷,澄澈淡薄。
“說什麼……?清淮今早不去上朝……不怕聖上怪罪?”楚上塵心中微苦,扯了別的話題說道。
“我自有安排。”武清淮一向惜字如金,並不打算在這個問題上多做糾纏。
楚上塵聽武清淮這般說,頓了頓,道:“你我相遇時,按天色不過卯時,一向巡城都為辰時,你既不是去上朝,也不是去巡城,難不成是帶著部隊雨中集訓?”
“抄家。”武清淮也不否認,淡淡道。他的面目被屋內點燃的燭火照亮,燭火的赤色照在他白皙的臉上,似是有些許冰霜被融化似得。那一口說的極好聽的話,更是讓人賞心,亦悅目。
只是,現今他的俊秀無人窺視。
楚上塵冷道:“趙衡當他是天嗎?裴家乃是幾代朝臣,功高甚至過於他這個不中用的太子,聖上這幾年是老的糊塗了?也由著他抄家嗎?”
武清淮的眉目動了動,過了一會兒,緩緩道:“……是蕭家。”
他一字一句說的十分輕緩,襯著他原本就好聽的嗓音,本是讓人沉醉。但陳述的事實卻是所聽之人,心寒至極。
楚上塵的動作一頓,緩緩道:“你說什麼?”聲音發涼。
武清淮眉目動了動道:“六年前的戰爭,蕭丞相是觸發大淵與吐蕃征戰的導火索。”
“不可能……”
“證據確鑿。”冷冷清清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