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年多不來,這山水亭臺,修的可越發幽深別緻了。”
旁邊微胖之人不由哈哈大笑,稍微露出幾分文人特有的狂態,指點著前面的園林道:“如此去處,君侯竟能忍心半年未至,寧不讓人嘆息?”
話音未落,院門口已然有人接話道:“龐某人不需作態,老夫才應是那嘆息之人才對,豪傑不至,空餘山水在此,又有何用?”
說話間,院門口已經繞出一個鬚髮皆白的老者,聲音洪亮,大步行來,卻無多少老態,後面小跑著跟著兩個童子,一個拿著柺杖,一個舉著茶壺,小腿兒急急倒騰著,才勉強能跟上老者的步伐,看著有點狼狽,卻又有點好笑。
但在不經意間,一股灑然之氣已是表露無餘。
一見老者,眾人紛紛下馬施禮。
為首之人,不用問了。正是權重兩淮的兩淮兵馬總管。襄城侯嶽東雷。
而他旁邊這位微胖的文人。卻是淮右制置使龐瀾。
這兩人,算得上的襄陽府,乃至淮右最高軍政長官了,但在老者面前,行的卻都是弟子禮。
“到了老夫這裡,不必拘禮,雲臺,幾月未見。你可有瘦了許多,哼,到是相美,越來越富態了,可是這臭皮囊裡藏了越來越多的民脂民膏?”
老者對兩人都是極為熟絡,先拍了拍嶽東雷的肩膀,關心了一句,又開始調侃起了龐瀾。
嶽東雷笑而不語,雖然老者向來灑脫,不拘禮節。但老者於他有半師之誼,他這裡總不好太過逾禮。
而且。旁邊還有位龐瀾,此人到任不久,還不清楚其人性情到底如何,只聽說此人之前在朝中很受攝政王器重,而今日又突然邀他來劉園相會,不明何意,所以他這裡在言談之上也就愈發小心了起來。
龐瀾和老者卻極為諳熟,此時笑著應答,“學生這肚囊,裝的可是學識,這淮右之地,山水明秀,靈氣所鍾,呆的久了,自然心明氣爽,又有前輩賢人如劉公,命世豪傑如襄侯者相伴,見聞增長,進益極大,自然便體盛了許多。”
老者聽了,翻了翻白眼兒,卻又不由失笑,指點著龐瀾道:“相美好不知羞,在隆中舊地也敢放此狂言,當年諸葛武侯學冠天下,名傳四海,也未見體巨身寬,怎麼到了你這兒,就有了如此歪理。”
龐瀾又回,“多謝劉公謬讚,學生可不敢與武侯相論,其人若神,頂天立地者,心也,學生後進末學,修學明理,表也。”
這番話說完,三人不約而同哈哈大笑。
嶽東雷暗自點頭,機巧有餘,只是不知穩健處若何。
而老者卻大是歡喜,邊笑邊道:“雖乃笑談,卻深合大道,世人求理,多得其表,不得其心,相美能明此理,已得門徑矣。”
這次,龐瀾也不接話了,嶽東雷更是閉緊了嘴巴。
要知道,這位老者在天順年間,也曾官至吏部尚書,乃荊湖文壇的代表人物之一,這一派,以陸氏心學為主,道家之學為輔,最重心性修養。
在天順年間,和朝中理學一派相爭,在天順文禁中,和理學一派兩敗俱傷,被貶于山東,不久,辭官歸於故里,毗鄰隆中舊址,修了一座劉園,過起了山林隱士的生活。
如今老者在兩淮文壇,也有著舉足輕重的地位。
有人曾問,先生居隆中諸葛故地,賢乎?
老者答曰,隆中遺澤,吾只得半分,充其量不過一守墓之人爾,何以稱賢?
於是,隆中守墓人之名,遍傳四野,屢有學子前來問道,終年不絕,門生日廣之下,在淮右可是將理學門徒壓的抬不起頭來。
要說這兩派吧,一個窮其理,一個窮其心,都是孔孟之學的分支,說他們有創新吧,卻也有限,讀一讀兩家著述就知道,他們只是側重之處不同罷了,根本逃不脫孔孟之學的框架……
這樣的文爭,越演越烈,最終當年的攝政王受夠了這等文人正統之爭帶來的麻煩,在金人入寇之際,借戰和之論,將兩派的核心人物都趕出了朝堂。
說起來,兩派卻也都算是主戰一派,而他們的自身操守,也讓人無話可說,但在國家危難之際,還在相互大扯後腿,你來我往爭競不休,確實與國事疏無益處,遭此厄難,卻不如他們自己所說的那般委屈,實屬咎由自取。
不說旁人如何,反正老者被趕出京師後,不久便歸隱田園,顯是對朝廷失望至極。
不過,像他們這樣的人物,對自己理念的貫徹十分之徹底而又堅定,就算回到故里,也不會停止做學問。
這其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