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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部分

上等你,你給我包倆乾糧。現在這事只有你嫂知道,給她說不要緊。”向桂仔細聽著向喜的話,只是答應著。

早飯後,向喜悄沒聲地往外走,鵬舉就在後頭大喊:“你那佛堂呢,你那佛堂呢,怎麼不挑上?”

向桂替向喜回答說,“佛堂早賣完了,嚷個什麼呀你!我哥哥去趕集量黃豆。”

向桂小跑著追上了正在葦坑邊上等他的向喜,他把幾個乾糧用塊豆包布包好,綁在腰間,跟哥哥一起朝著縣城裡走。

向桂看見遠處有輛牛車也正朝城裡走,就說,“哥哥,咱要是有輛車,你坐著,我替你趕著,比走著不強多了。”向喜不回答向桂的話,向桂又說:“聽說驗上了還給安家銀子呢,咱有了銀子,我就去找瞎話哥,他懂牲口,讓他給挑個小牲口。”

向喜說:“你淨揀遠的說。有沒有安家銀子也不是該你想的事,再者,你當買牲口就像買把掃帚那麼容易?”

向桂說:“一頭小牲口也值不了幾個錢,瞎話哥說的,他懂行情。”

向喜問向桂:“瞎話怎麼說?”

向桂說:“瞎話說,桂,別花錢買燒餅吃了,攢錢買頭小牲口吧。”

向喜說:“你聽,乍一聽一頭小牲口就值幾個燒餅錢。瞎話的話,你不可聽,也不可不聽。可買牲口的事,眼下離咱家還遠。”

他們說的瞎話也姓向,和向喜家是遠門當家。瞎話也有大名,“瞎話”是他的綽號。只是人們早已忘記了他的大名。村人都知道瞎話的話大多是瞎話,可村人都願意聽瞎話的瞎話。聽著瞎話的瞎話,漸漸就把他的大名給叫丟了。瞎話是個牲口經紀人,專站在石橋鎮的橋下給人說牲口。

今天是招兵的頭一天,縣署前的望漢臺下已是人頭攢動。有應試的壯丁,也有看熱鬧的閒人,四周還停放些驢、騾、馬車。臺前擺著一溜桌案,和一排供應試者託舉的鐵石器物。正中的桌椅上披著桌圍椅披。這張桌後端坐著一人,此人消瘦的臉上,一雙眼睛炯炯有神,烏黑的上髭修剪得甚是整齊。此人不穿軍服,只著一身長袍馬褂。向喜想,這莫非就是主考官王士珍?

向喜和向桂在人後徘徊一陣,想擠上前去,卻正遇見瞎話。瞎話是一位短胳膊、短腿的人,長著連鬢鬍子,背也顯駝,但神情機靈。瞎話拍打著身上的塵土走過來對向喜說,“是你們哥兒倆。”向喜也和瞎話打過招呼,他按尋常的稱呼叫他瞎話。向喜比瞎話大兩歲,同輩分,他只按尋常的稱呼叫他,瞎話對此稱呼早就習以為常,甚至還常有幾分得意。瞎話在望漢臺前看見向喜,自然就以應招的事說起瞎話。他說,“咳,我本不想來,這不,王士珍王大人託人捎來口信,說笨花村的瞎話不來應試,這兆州招兵的事橫豎是開不了張。”向喜明知瞎話在說瞎話,還是強忍住笑問道,“你也是來應試的?上完名字了沒有?”瞎話說,“剛上完。喜哥,王士珍就等你了,剛才還向我打問你哩。”向喜就勢又問瞎話,“上面坐的就是王士珍吧?”瞎話說,“那還能差得了?先前俺倆在真定(正定)府甕城圈兒裡一塊兒吃過涼粉兒,要不怎麼說一來就給我捎信兒呢。”

有兩位巡邏的護兵正向這裡走來,向喜就對瞎話說,“瞎話,別亂說了,別叫護兵聽見。”瞎話看看護兵,潛入人群。

報名和麵試在同時進行。應試者先在案前按章程報告本人的住址、姓名、家世,由書記官逐項記於冊上。應試人便站立一旁等待主考人的問話和麵試。他們按照傳呼人的傳喚逐一來到主考人面前,回答主考人的問話。向喜自報過家門姓名後,也站在一旁等待著傳喚。他一邊等待,一邊留意著眼前的一切細枝末節,他發現主考官格外重視應試者的對答,有些應試者就是因為回答問話的不慎,被當場免去資格的。

近中午時,向喜終於被點了名。主考人端詳了一陣向喜的面相,問了一些例行的問話,便讓向喜去舉各種等級、分量不同的鐵石器物。向喜沉著地挑了一個一百五十斤重的石鎖,先擺了個式子,運足力氣,當著主考人,當著全縣父老把那石鎖舉過了頭頂。

向喜的表現使主考人發生了興趣,他操著濃重的鄉音和向喜對話,當得知向喜粗讀過《四書》時,便問他孟子和梁惠王說的“未有仁而貴其親者也,未有義而厚其君者也”是什麼意思。向喜說,這說的是:“仁者必然先熱愛其親人,義者應該先以君主的利益為重。”

主考人對向喜的回答暗自點著頭。

向喜被驗中。

在回家的路上向桂問向喜,“那位主考人準是王士珍吧?”向喜說,“準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