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傻大個兒’了罷?現在還有墨離城的朋友這麼叫我。難道說我們真的帶著蠻子的血統?”
蘇昉被他氣得發笑,說道:“那你可曾覺得這個稱呼讓你感到難堪?”
顏靜洛不解的問:“難堪?為什麼?難道個子高些身體壯些也有錯?而且‘傻大個’也是事實啊,有時候我就覺得有些轉不過彎兒來。墨離城中的人仰著頭叫我的時候,我總是覺得很得意。這有錯?”
蘇昉說:“當然沒錯,牧民是吃肉的,身材當然要比吃黍麥的農民要高大些。當然,說你帶些瀚州人血統也是沒錯,我們燮國和瀚州就隔著雁蕩山,氣候也差不多,說不定千百年前我們的牧民和瀚州的牧民是一家呢。不過我們燮國種田的人可沒有因為牧民身上帶著些許羶氣而貶低他們排斥他們,反而覺得他們憨厚實在,身體壯碩也能讓他們贏得尊重。可是麓國的牧民和你是一樣的啊!他們也有高達壯碩的身材,他們也是些憨厚實在的人啊!可是麓國的人是怎麼看他們的呢?‘騎馬的蠻子’!哼,五年前攻破麓瀚關的騎兵裡,未嘗沒有當年從麓國逃荒過去的‘騎馬的蠻子’!”
顏靜洛撓撓頭,他現在確實有些轉不過彎兒來,想不清楚這個稱呼和雪災死人有什麼關係。
蘇昉接著說:“若是我們的牧民受了災,要靠著吃羊羔牛犢活下去,你會怎麼做?當然了,你是牧民的孩子,我這麼問你可能不合適,可是如果你是我燮國農田裡的一個農民呢?你是覺得,應該幫他們一下,拉他們一把,還是覺得他們活該,餓死了正好空出大片田地來給你耕種?”
顏靜洛張嘴想說話,蘇昉卻擺擺手,說道:“我當然知道你會怎麼做。當年麓國大雪,北部的牧民向南逃亡。他們首先會經過麓國的農耕區才能進入胤國。可是據說,當年在那裡餓死了一半的人!為什麼?因為很少有人會幫他們一下,拉他們一把!甚至他們說自己的家鄉遭了雪災,還有許多人不信,因為那群種田的人不懂放羊和種田有什麼區別!你信嗎?大雪下農耕區的人依舊富足,卻眼睜睜的看著自己的牧人兄弟活活餓死!當然了,把責任全部歸到百姓身上也不合適,據我查知,當年農耕區的那些爵爺們,糧倉裡所有的糧食加起來夠那些可憐的牧民吃半年!如果我們半年前沒有改革官制,這件事處理起來也要棘手得多,因為當年管理地方的畢竟是那些地方貴族,不是我們,我就是嚴令他們放糧,他們也會推三阻四。只靠平民百姓的接濟,弄不到大批的糧食,牧民也只有東遷一途了。不過半年前那些老爺們鬧了一次,被我削了一頓,現在就老實多了。”
顏靜洛倒是知道這件事。半年前蘇昉改革燮國官制,規定地方貴族只食邑,不再管理封地,許多地方貴族聚集到墨離城,吵著要見蘇郃,蘇郃只遞出一句話:“現主政者,淵犀侯也。”就不再理他們了。他們又強闖入宮,被蘇葉以“意圖謀反”為罪名,當場shè殺了三個衝在最前面的年輕伯爵,其他人也被關進了墨離城的大牢,一個月後蘇昉才彷彿“剛剛想起來”一般,把他們全部放了出來,沒審沒問,統統削爵一級,食邑減半。從那以後,再沒有人敢反抗蘇昉。
原本顏靜洛還擔著心,因為被蘇葉殺死的三個人都不是蘇琢或蘇郃封的,而是世襲,乃是梁朝皇室所封。按律法,shè殺伯爵,蘇葉估計是凌遲,就連蘇郃兄弟也逃不脫干係。結果等了許久,中都一點兒動靜也沒有,顏靜洛終於相信了蘇昉說皇室“令不出中都”的話。
蘇昉又說:“這次受災面積頗大,災民倒是不算太多。現在最大的問題,是如何把糧食送到每戶的帳篷裡。我怕的是,那些地方官暗地裡伸手,又怕他們推說路遠難行,消極怠慢。所以,我讓洪烈在風雷騎裡尋了些牧人出身的軍士,趕了運送軍中輜重的大車去送糧食。地方上的官吏和度支司、牧守司的人只要跟著就好,這樣也不怕有人貪墨。”
顏靜洛點頭,風雷騎原本叫虎騎,蘇郃把名字改成了風雷騎,到現在還有人叫他們虎騎,乃是燮國重騎兵,戰功卓越,從軍者十個裡到有七個是草原裡走出來的,自不會和父老鄉親為難。重騎兵營中運送輜重的大車乃是特製,山高路遠依然行得,又杜絕了地方官私下裡怠慢。想來想去,顏靜洛覺得這樣處理是最好的方法。
蘇昉說:“牧民向來如此,居無定所,隨水草而居,小小的困難自是難不倒他們,哪怕這樣的大雪,估計還壓不垮他們的帳篷!所以我們也不需要放太多的心思。而且,我不讓牧民東遷,又派軍士進草原,其實還有別的用途。這半年,詹天毓遞了好幾封信到我這裡,說是牧民多次發現有三五成群的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