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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部分

在謀反之前,就已顧慮到御駕親往,先在沿路佈置了刺客,“期為博浪、荊軻之謀”;現在宸濠已經被擒,理當獻俘闕下,但怕一路還有奸黨餘孽,找機會搶走宸濠,所以他決定親自押解俘虜到京。

不道皇帝還是要親征。由江彬作主,以“軍門檄”發給王陽明的指示是,好生看管俘虜,等大駕到了南昌再說。王陽明看看攔不住皇帝,不得已求其次,希望在南京獻俘,以期早早了結這重公案,便好奏請回鑾。

“你們怎麼樣?”皇帝快快不樂地,“大老遠地跑了來,是來殺一個俘虜?”

“如果是這樣,無以顯萬歲爺的神武。”江彬很有自信地說,“萬歲爺無須煩心,臣自有區處。”

“也罷!你去辦。反正不能做窩囊的事。”

於是又想了一個花樣,以所謂大將軍的“鈞帖”通知王陽明,將宸濠放回鄱陽湖,等親征、接戰以後,擒獲宸濠,奏凱論功。

世上哪裡有這樣荒唐的事?王陽明大傷腦筋,召集幕友計議,想出來一個辦法,不管皇帝願意不願意,將宸濠送到南京,當面獻俘;如果皇帝不受,便聯絡文武百官,一起諫勸,皇帝總不好意思再任性胡鬧了。

謀定即動,王陽明帶著宸濠,悄然上路,由上饒、玉山、取道浙江,轉往南京。適時張忠、許泰得知訊息,派人追了下來——世上竟有這樣的怪事,明明是待獻的俘虜,偏要奪回去放掉再抓!王陽明心想,真的放掉又能再抓住就好;倘或縱虎入山,毫無蹤影,既令城市不復受害,有此威脅在,總是莫大的隱憂。所以微服疾馳,堂堂巡撫像亡命之徒似的,一直逃到杭州。

幸好,杭州有個可以為王陽明幫忙的人在。此人就是與楊一清定計除劉瑾的張永,他是奉命“打前站”,正巧到了杭州,與王陽明不期而遇。

王陽明頗有知人之明,知道張永是個可與為善的人,決定跟他開誠佈公地請求援手。

“張公公,”他說,“江西的百姓,久受宸濠的荼毒,如今遭此大亂,又逢旱災;還有京餉、邊餉要供輸,困苦之極。張公公,你得救救江西百姓才好。”

“是啊!”張永答說,“天災人禍,哪一省百姓都苦。”

王陽明一聽這話,便知張永的意思,不能單獨為江西出力;那就得格外敷陳一番理由,才能打動他的心。想一想,有話說了。

“張公公,百姓活不下去,就會逃到深山,聚眾作亂。從前迫不得已替宸濠出力,是脅從,解散很容易;如果無路可走,奸黨群起,天下將成土崩之勢,那時要興兵定亂,就不比現在這麼容易!”

這幾句話,說得張永驚然動容,“王先生,”他首先表明自己的立場,“我此來,是因為皇上左右小人太多,我想遇事奏諫,稍作彌補,不是想爭功勞的。”

“是的!張公公功在社稷,體國之忠,無人不知。”

“謬獎了!”張永答說,“我亦不過略存保全善類的赤心而已。不過,要皇上肯納諫,有個作法。”

“正要請教!”

“皇上性情,你們大家都知道的,最任性不過。將順其意而行,猶可挽回於萬一,如果硬要勸阻,反而激成僵局,越發聽小人的話了。”

“是,是!卓見高明之至。”王陽明說,“請張公公還要指點。”

“王先生,我先請問,你信不信我?”

“自然信。不然不會來求教了。”

“那麼,我再請問,你的意思,是希望大軍不到江西?”

“是!”

“其次呢?”

“宸濠決不可輕縱!縱虎容易,後患堪憂。”

“我知道,我知道!”張永沉吟著。

“張公公,”王陽明問道,“有何為難之處,盡請明示。”

“我細舷想過,御駕不入江西,我答應王先生,定可辦到。不過,北軍此來,不到南昌一行,恐怕心有未甘。”

這是說,不是江彬、許泰,便是張忠之流,一定會以剿宸濠餘黨的名義,到江西去騷擾一番。王陽明覺得張永很誠懇,決定進一步還報以同樣的態度。

“果然要來,唯有小心接待。張公公,”王陽明說,“守仁別無所長,唯有一片真誠,如今要以大事奉託。”

“不敢,請說來看。”

“我亦不必候旨了。宸濠就交給張公公,我好早回江西。”

張永深為感動,以這樣重要的俘虜移交,足見王陽明是如何推心置腹。他口雖不言,心裡卻已下了決心,無論如何要保護這樣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