跳上了他的手心,毛茸茸的腦袋蹭著他的掌心,低低鳴著。
他低頭看著鳥兒,忽然開口,“小姐這幾日是否受了驚嚇,或是憂思過度?”
自那日談論曇花之後,我發現他除了醫藥外,整日誦經做藥,幾乎不與任何人接觸。
“驚嚇或許有些,憂思麼……”我遲疑了下,“凝卿思有,憂卻不覺得。”
鳥兒啾啾喳喳,他撒下的一把小米此刻已經引來了一群小傢伙,在桌子上互相擁擠啄食著。
看著鳥兒漸多,他再次伸手細細的撒下一把,我忍不住探手從桌上拈起一小撮,攤開手掌小心的伸了出去。
鳥兒的尖喙啄了過來,一下一下打在手心,不疼,有些癢。我不由的綻開了笑意,不敢放聲,隱忍憋著。
“放寬心,多想亦是無用,對你的病也沒有好處。”
我點著頭,算是應了。
看著鳥兒在桌子上蹦蹦跳跳,我心亦如鳥兒般輕快,喂鳥,聽著病漸漸轉好的訊息,是這些日子最為安慰的事。
“小姐,表小姐……”有人在院子裡扯直了嗓子叫喊著。聽到這個稱呼我很不矜持的微蹙了眉頭,順手拉開了門,緩步而出。
不出我所料,門外站著的,正是請我和莫懷旻來府邸的王府幕僚。
他站在院子中,看著我漸行漸近,不住的點頭哈腰,臉上堆滿了笑容,“表小姐,您和莫大夫在這住的可好?”
我端著架子,不冷不熱的兩個字回應,“還好。”
他呵呵笑著,偷眼打量我,“是這樣的,這些日子多虧了莫大夫給咱們老夫人診病。家主有交代,絕不能委屈了莫大夫家,一會我給莫府送去米糧,麻煩您過目下可還合意?”
眼睛順著方向瞄了瞄,院外正停著一輛小車,上面的火漆印記清晰可見,我心頭一沉。
官糧!
還是今年剛收穫的官糧!
我腳步慢慢的朝著糧車而去,隨手在鬥中抓了把米,驚撥出聲,“哎呀,這可是今年的新糧呢。”
“那是,那是……”他笑著抓上一把捧到我面前,“怎麼能給莫府送陳糧呢。”
“可是……”我急急的開口推辭,“國家律法,新米為官家儲糧,如今連新米都拿出來了,是否‘御慕城’中的儲備已然不多了?我們莫府要不了這許多,您還是留給將士們。”
“不用,不用!”他很快的將我的言語擋了回來,“小姐多慮了,軍中糧草豐足。”
豐足?
我心頭閃過冷笑,一季新米最多隻能支撐三個月全城百姓加士兵消耗,這也叫豐足?
他的眼神恍有得色飛閃,抿了下唇,忽然不再繼續說下去。
將他的表情收入眼中,我客氣開口,“您能做如此決定,想必一定是城主身邊受寵信的人,倒是小女子不懂事,怠慢了您。”
他呵呵的笑著,“呂某不才,不過是蒙城主看得起,留在身邊做了個郡丞的小小官職而已,小姐莫笑,莫笑。”
郡丞?
能夠為老夫人跑腿請醫,做主送出一車新米,在戒備森嚴的府邸中隨意來去,他絕對是司馬重身邊的心腹!
那剛才差點被我錯失的表情,就太值得玩味了。
車邊站著兩名大漢,緊身勁裝下腰間鼓鼓的,雙目隱隱含著煞氣,膚色深黝,全身透著野性彪悍的氣勢,讓人不敢靠近,護衛姿態十足。
冬天的風很烈,呼呼吹著人衣衫不住的飄動,左首邊的男子衣角被一陣大風撩動而起。
一道彎弧的寒光耀了我的眼,刺的我微眯雙眼,那人迅速壓住了衣角紮好。
我不著痕跡的走了過去,“那日走的急有些東西未帶,能否讓我隨車回去取一趟?”
“這個……”呂郡丞不著痕跡的擋在了我的面前,“如今城裡不太平,小姐身子嬌弱,若路上出了差錯,我怎好擔待?您需要什麼和小的說一聲,我一定給您樣樣不差的帶回來。”
這個人口齒伶俐,堵人話語也是滴水不漏。三言兩語就讓我無法靠近馬車,靠近那兩個人。
“剛好,呂大人,今日是立冬,老夫人的病需要一味草藥定要立冬時分採下的方有效,勞煩您跑一趟和城主說下,莫某要出府採藥。”男子之聲在我們身後冷冷的傳來。
“這……”那人臉上頓時出現難色,沉吟半晌忽的一咬牙,“莫大夫,表小姐,如今府中有規矩,只許進不許出。您們要出去也請快些,千萬莫讓他人知道,呂某擔不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