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漂亮。”他的眼神中一剎那掠過什麼,很快的遠望屋子,又抽回目光。
“族長大人,就想回去了嗎?”
他搖了下頭,很敷衍。
我雙手一圈,抱上梅花樹幹,用力的搖晃起來,雪塵伴著梅花瓣紛紛揚揚散開,眼前頓時一片朦朧。
人影被雪影虛化了,頎長英偉,彷彿夢中行來的人。
記憶,在朦朧中真實,又在真實中虛無,漸遠漸近,一時分不清楚到底身在何方,只知道,雪打在臉頰上,很快就成了水珠,滴滴落下。
“別玩了,會病的。”有人攔住了我的瘋狂,抓著我的手將我帶離那模糊的世界,伸手拍著我肩頭的雪花,撫過我的髮絲。
輕輕的,一聲哽咽,是抑制不住的悸動。
為那記憶中俊秀的身姿,為那曾經在梅花樹下陪著我的溫柔笑容,為那溫暖的懷抱,都隨著這一幕幕落雪而清晰再現。
那擦過發邊的手掠過,停在我的臉頰,一滴眼淚掉落,打在他的手心,他的手猛的一縮,我靠著樹幹慢慢滑落身體,緊緊的蜷縮著。
“曾經有一個人,他會在折梅時擋住掉落的雪花,生怕沾上我的身體,他會將梅花瓣別在我的鬢邊,告訴我這花最是襯我,他會在我搖樹時將我帶離,用溫柔的嗓音告訴我,會病的。”我笑著,淚眼中對面人的表情看不清晰,“他會為我沖泡藕粉,他會用手輕撫我的臉安慰我,你告訴我,他在哪?我很想他,很想。”
面前的人怔怔站著,手就這麼停在空中,長久的沉默後,一聲嘆息。
蹩腳的南地口音響起,“你,快起來吧,地上涼。”
“怎麼,你不敢碰我?”我吸了吸鼻子,“你怕我抱著你,你怕我靠近你?”
“笑話。”他硬硬的開口,“我有什麼怕的,你遲早是我的人。”
“既是你的人,怎麼不敢抱我?”我抬起臉,用力的擦去腮邊的眼淚,“‘梁墨’人少吃羊肉,你既在‘梁墨’潛伏這麼久,何來如此濃重的羊羶味?你是想用那嗆人的味道遮掩掉身上的氣息嗎?你每次見我都是調戲逗弄,因為你知道,女子一旦為不熟的人調戲,必然是反抗躲閃,或者別臉垂目,不可能有平靜的心觀察破綻,你這麼做,是不是怕我看你的眼睛?”
他呵呵一笑,“我會怕嗎?你看就是了。”
我哼了聲,苦笑搖頭,“你很聰明,知道人在第一眼看的時候最容易找出相同的熟悉處,所以你第一次出現的時候,是在黑夜籠罩中,第二次出現時無禮於我,之後我已對你有了認識,便是再看到什麼,也只當是赫連,而不會聯想到其他人,是不是?”
“你不敢給我看你的手,因為縱然手變粗糙了,掌紋是永遠不會變的!”我站起身,踉踉蹌蹌的衝前,“你始終穿著寬大厚重的皮裘,是為了遮掩身形嗎?你剛才不敢在我前面走,是怕我認出你走路的姿態嗎?”
一聲聲話語仿是指責,我慢慢走向他,而他,竟在我的逼近中退了兩步,撞上了身後一株梅樹。
雪花簌簌,打在他的臉上,我的語調漸激動,“我雖在‘紅雲’京師長大,卻少有出門行走,朝中宮闈,更是不識一人,有誰需要如此遮掩到如此地步只怕為我識破?”
我無法控制自己的聲音,也無法控制自己顫抖的身體,“你不是要我嫁嗎?我應了你,現在你是不是要履行承諾告訴我你的身份了?”
他站在那,一動不動,張了張唇,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我與他,面對面,無語。
只有我猶未平息的抽泣,重重的呼吸著。
我的手,慢慢的伸出,想要觸碰上他的臉頰。
“滄……”一聲金石摩擦後,破空而來的鋒利之聲飛快的臨近,直籠向我的身體,剎那間只覺得一片寒涼。
正文 赫連清鴻 相奪相護
下意識的回首,卻還未及徹底轉過身,一股大力拽上我的手,生生將我拖出了兩步,落入一個溫暖的懷抱。
“叮,叮,叮……”
連續急促的聲音,雨落磁碟,不斷在耳邊迴盪,敲擊的聲音清脆中帶著爆裂,餘音震動,耳朵裡一片嗡嗡的聲音。
我趴在他的懷中,被一股濃重的羊羶味包裹著,只是此刻,再不覺得這個味道難聞,再不覺得他的動作無禮。
不曾回頭看過,因為我知道,無論是什麼人,我都不會受到半點傷害。
沒有理由,只憑感覺,無原因的信任。
他腳下連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