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栽培,何至於如此不堪?”
他看那字也算不上天怒人怨的地步,劉統勳這是期望值太高,才顯得格外失落,有點受不了這樣的結果。
“他這兒子,說來也是奇了,”劉統勳輕輕搖頭,似笑非笑的模樣,“老夫三年前奉旨察勘江南河工,與此子也有一面之緣,看其言談,伶俐聰慧,許多見解另闢蹊徑,別有洞天,十分有趣,無奈偏偏於才學文章上不得其道。”
紀昀度其神色,覺察到劉統勳明貶暗褒,對林璐觀感不差,故意道:“此等蠢物,自然不值得先生浪費時間?”
“非也非也,”劉統勳哈哈一笑,把拜帖往八仙桌上一放,“如海兄這個兒子,雖然文章不通,奇門巧物上卻有著十分的才幹,如此妙人,不可當面錯過。而且性情溫和,能言善辯,卻也懂得韜光養晦,不至於惹人反感。”
又把眼看向紀昀,語重心長道,“你就是太鋒芒畢露,城牆傲慢,肆意風流,真率□太過了,不然以當年的文章,足以位列三鼎甲之列。”
紀昀點頭應是,眼角有些不以為然,劉統勳盡皆看在眼中,暗暗嘆息一聲,也不再多說,另提了一個話題,笑道:“最近在翰林院怎麼樣?”
這話說得,老頭就是翰林院管事,誰敢欺負了他的得意門生去?紀昀恭恭敬敬行了一個弟子禮:“弟子外放的公文已經批下了,還要多謝先生從中周旋。”
劉統勳用背部頂著椅子背,闔上眼擺了擺手:“你任編修的時候做出了成績來,誰都虧不了你,這是你自己的功勞,無需往我身上推的。”
話是這麼說的,紀昀也不是傻子,就算沒有劉統勳從中周旋,最起碼有這尊大佛罩著,旁人也不敢伸手把他的功勞冒名頂佔了去,態度仍然十分恭敬。
他此時確實有著文人特有的清高孤傲與曠達狂放,但是對劉統勳的知遇之恩卻懷著十成十的感激,對這位德高望重的恩師也是滿懷欽佩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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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統勳上次見到林璐是三年前,早知道他同林如海相貌極像,此時三年後再見,林璐褪去了嬰兒肥,身形已經長開,又因為林如海已經故去,更添了三分悵然,因此等林璐行完晚輩禮後,便把人虛託而起:“蕭蕭肅肅,爽朗清舉,公瑜大有乃父之風,遙想昔日探花郎跨馬遊街,檢點芳叢飲數杯,不過須臾,已是天人兩隔,可見天心難測。”
這話帶有長輩對晚輩特有的欣賞,亦帶有暗暗的告誡,林如海十幾歲的時候都當了風光無限的探花郎了,你這都十五了,頭上半個功名也無,就頂了一張你爹的臉招搖撞騙。
林璐此等厚臉皮的人雖然可以承受,完全當這老頭是放屁,此時也作出十分愧疚的模樣,紅著臉道:“不敢當不敢當,公瑜何德何能,雖有意為生民立命,奈何天資駑鈍,不得入聖賢之門,非但不能光宗耀祖,倒叫門楣無光,實在枉為林家子弟。”
劉統勳盯著他圓圓的鵝蛋臉看了三秒鐘,覺得那愧疚從清淺的眼睛深處透出來,不像偽作,因道:“你能看明白這點,也是難得,既然有心,更當勤懇讀書,不墮乃父聲名。”
林璐給他念叨得頭皮發麻,這可真是讀書人說的出來的話,跟林如海平日裡教訓他的話一模一樣,不過從中也可以看出來劉統勳這老頭跟他親爹關係確實不錯,可不是哪個同科之人的兒子來了,都能聽見劉統勳這樣教訓自家晚輩的口氣。
像劉統勳這樣身份地位的人,一見面就斥責他反倒是親近的表現,不然隨便來個路人甲乙丙,人家準保客氣生疏到極點。
林璐自然滿口答應,見劉統勳有點想要立時考校他學問的意思,急忙笑道:“不瞞世伯,侄兒此次並非單身前來,父親大人於過身之前,曾收一養子,此番他同晚輩一起上京,也來給世伯請安。”
以兩家的關係,林璐稱劉統勳一聲“世伯”並無不適之處,不過他不想一上來就這樣沒臉沒皮地套近乎拉關係,剛開始的時候一直是自稱“晚輩”,尊稱劉統勳為“劉大人”的,此時見劉統勳話裡話外透著親切,並無官架子,方才改了口。
劉統勳顯然先前並沒有收到訊息,他跟林如海只是同僚同科,又一者在京,一者外放,對人家的家務事也不是多瞭解,眯了眯眼睛,道:“這又怎麼說?”
雖然並沒有表現出來,他心中仍然有著幾分驚訝,相交這麼多年,平日裡也有書信來往,林如海是什麼人,劉統勳也是很清楚的,那是規矩透到骨子裡的人物,按照常理,自然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