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鬆開了摟著姑娘的胳膊,輕聲地問:“那你怎麼會跑到這麼遠的地方來呢?”
張桂翠告訴他,去年村裡的小煤窯塌了,爹和兩個哥哥都被埋在窯下了。家裡只剩下年邁的奶奶、媽媽和一個還在上中學的弟弟。為了掙錢供弟弟上學,她和村裡的另一個姑娘跟著別人先是到了盛京,在一個餐館打工,可沒多久就因為“三證”不全,被公安局收容了。再後來,她就跑到了寧海市,經人介紹,進了這家夜總會。
聽了姑娘的敘述,張河林沉默了。過好一會兒,他才又問:“那你們老家就沒有親戚什麼的在外面?”
張河林的話音剛落,姑娘眼睛一亮,興奮地說:“那咋沒有?俺奶奶告訴俺,俺有個表舅爺在外面當高幹,級別相當於省長呢。只不過,”姑娘的神色頓時又暗淡下來,“聽人說,他去世好幾年了……”
張河林的鼻子一酸……他急忙用餐巾紙擦了一下臉,然後狠狠地擤了一把鼻涕。
跳完脫衣舞的姑娘們,拖著香汗淋漓的身子,紛紛擁到了張河林的身邊。張河林把手裡一沓錢拋向了空中……
第二天,張河林一個電話,把夜總會的老闆叫到自己的辦公室。老闆是個細皮嫩肉,個頭矮小的廣東人。張河林開了一張三萬塊錢的支票給他。條件是讓張桂翠當夜總會的服務員,月薪不能低於1000元,並且不準再讓她坐檯。老闆受寵若驚地滿口應允了。
“你記住了,”張河林惡狠狠地說,“我要是知道張桂翠在你這裡被什麼人欺負了,我立馬就關掉你這個夜總會。而且你在寧海市這塊地面上就算是混到頭了,知道不?”
“沒問題啦,張大哥你就放心好了。你吩咐的事情,小弟我絕對照辦就是了嘛!”老闆小心翼翼地將支票收好,點頭哈腰地走了。
張河林此時此刻,忽然對自己的“高尚”有一種陶醉感。他想起今天下午約好公司的其他幾個副總,去工地檢查工程的進展情況。他對何偉的工程進度和質量還是比較滿意的。何偉那位在市裡任主要領導的姐夫,同張河林的關係非同一般,兩人平時在一起幾乎無話不談。何偉的姐夫尚不是市委的一把手,但憑著年齡和文憑優勢,加上與省委領導的密切關係,估計成為一把手也就是近一兩年的事。張河林曾向何偉的姐夫許願,讓他一心一意做好官,別的一概不用操心。為了儘快讓何偉的姐夫成為一把手,張河林在疏通省裡的關係這方面,不惜代價,費盡了心思。這次承接張河林的裝修專案,是何偉主動提出墊資進場的。相比之下,卞昆的條件遠不如何偉,權衡利弊,他只好暫時放棄卞昆,儘管這樣做有點對不起卞昆,但也沒辦法。可是,隨著盛京售樓業務的進展,需要返還的佣金越來越多,何時向黃曉軍攤牌,已是目前他不得不考慮的頭等大事了。原以為利用卞昆和耿迪,加上他在上層的特殊關係,搞掉黃曉軍不應該有太大的難度,但是現在看來,似乎並非那麼簡單。首先是得罪了卞昆,下一步要想取得卞昆的全力配合,肯定還得做一些工作;再就是耿迪,張河林已經感覺到,耿迪不會輕易幫著他去對付黃曉軍,儘管他們曾經有過某種默契。耿迪城府極深,一張笑臉背後總有一種令人琢磨不透的狡詐和冷酷。
張河林從保險櫃裡取出前兩天與何偉姐夫共同起草的、寫給盛京有關部門和中紀委的一封匿名檢舉信。這是一份洋洋5萬多字的材料:從黑子案件的審判、黑子集團財產的神秘消失和轉移,還有黃曉軍與黑子集團的瓜葛,以及這一案件中涉嫌有貪贓枉法的司法部門的某些領導和具體辦案人員等等。張河林原想透過卞昆在盛京的關係,用一種比較“藝術”的辦法,將這封信先交給黃曉軍本人過目,再由耿迪出面充當調停人,以達到迫使黃曉軍在經濟利益上做出重大讓步的目的。既然現在斷了卞昆這個中間環節,他開始考慮如何透過耿迪來進行這場與黃曉軍的較量。十萬?二十萬?三十萬?五十萬……你耿迪就是再義氣,也總有個不義氣的價碼。
他決定給耿迪掛一個電話,請他抽空來寧海市考察考察工程……
白姐靠在沙發上,溫柔地替黃曉軍輕輕地做頭部按摩。黃曉軍閉著眼睛,心事重重的樣子。白姐知道他遇上了不順心的事,而且一定不是小事。她懂得,一個好女人是絕對不主動去問男人不愉快的事的,除非是男人自己講出來。現在已經是深夜兩點了,一小時以前,黃曉軍在國際俱樂部咖啡廳給她打電話,讓她去接他。白姐到了以後,見只有黃曉軍和耿迪在,沒有邱建,她當時就有一種不詳的預感。從接他回來到現在,他幾乎一句話也沒有。白姐心裡漸漸有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