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臉色發白,嘴唇哆嗦,眼睛泛紅的邱建,耿迪不由地樂了。他沒有想到邱建會以這種方式和自己談話。看來黃曉軍對事態和局勢的分析是明智的,否則邱建也不至於如此慷慨激昂,不留餘地地大動肝火。
“好吧,”耿迪平心靜氣地說,“其實我並不是真要甩了你們開溜。我是真有難處才不得不這麼做。還記得咱們在寧海海邊說的那些話吧,我可不是憑空胡說八道。曉軍沒想錯,現在確實是有人要跟‘新維多’作對,而且這個對手還很不一般。弄不好……怎麼說呢,其實盛京這個專案當初就是一個圈套……”
“圈套?誰的圈套?”邱建有些傻了。
“你先彆著急,聽我把話講完。我也是這次去寧海前不久才知道的。這個專案原是香港一家公司的,老闆是中國大陸的美籍華人,挺有背景。當初他們拿下這個專案以後,資金一時有困難。正好趕上我們和張河林的這檔子事,於是他們將計計就設好了一個圈套,用我們的手騙套了張河林的一部分資金,讓工程啟動。他們原以為等他們的資金到位以後,再從”新維多“手上奪回這個專案應該沒有問題。因為當時我和曉軍在並不知道其中內幕的情況下,同意支付一筆現金給中間人,就是那筆300萬的現金支票,而且我答應從我的股份中適當留出一部分給他們當中為這個專案有過貢獻的人。原來我也想過一次性支付一筆現金回報就把這事了斷得了。可我擔心曉軍和你會有什麼想法和誤會,所以也就沒好提出來。後來他們主動提出用我的名義以佔有股份的形式也可以,我一想正好,也就同意了。可我沒想到在我們重新商量分配股份的時候,他們要求把張河林讓給我的股份單算,而且堅持不能放棄原定的方案,這樣一來,如果加上張河林的股份,這幫人實際上就控制‘新維多’32%的股份,因為他們相信我是他們的人,我跟他們的關係確實也不錯。可他們沒想到我們把張河林讓出來的那部分均攤了。當然,這不是問題的關鍵,因為他們的胃口是要吃掉整個‘新維多’……”
邱建聽到這裡額頭上的汗珠已經開始往下掉了。
“為了達到這個目的,這幫人會不惜一切代價和不擇手段。而且有一段時間我對曉軍也有些誤會。我擔心自己夾在中間兩頭不是人,為‘新維多’這些事,我耿迪留給人家的把柄已經不少了。所以,我想我還是走吧,離開這個是非之地。建,要說情誼,那幫人待我也不算薄,說實在的,要沒他們在後面給我託著,我給‘新維多’也辦不了這麼多事。我耿迪做人有個原則,向理不向情!這一次確實是他們太過了。”耿迪說到這裡停了下來,他的心情依舊充滿著矛盾。因為還有很多話,他沒法跟邱建講清楚。
“迪哥,那以後怎麼辦?”邱建也有些含糊了。他雖然不知道耿迪後面具體都是些什麼人物,但可以肯定,這些人在盛京決非等閒之輩。
“以後怎麼辦就要看曉軍自己了。你剛才說曉軍已經做了最壞的打算,這一點我很佩服他。實際情況也是如此,甚至比這還要嚴重。曉軍經常愛說‘肝膽相照’這句話,說說容易,可真正能做到的有幾個?”耿迪看著邱建,意思是你以為呢。黃曉軍也沒真正跟誰“肝膽相照”過,起碼對他耿迪來說是如此。
……
邱建一時沒有開口講話。他的思路在猛烈急速地運轉,他需要把耿迪剛才所說的全部資訊在腦子裡整理、分析一遍。這種從前只是書裡才能看到事情居然發生在自己的身邊。對在商場激烈競爭中的專業化較量和鬥智鬥勇邱建是熟悉的,而對官場的黑幕和爭鬥邱建平時只是有所耳聞。可利用權勢直接介入商場的利益爭奪,他也並沒有過實際的親身體驗。用軍事術語來說,他熟悉單一性質的兵種作戰,但對多兵種立體化的戰爭缺乏足夠的認識和清晰的概念。
“想什麼呢?”見邱建不說話,耿迪忍不住問。
“他媽的,咱們怎麼招上這幫爺了!”邱建狠狠地念叨,“迪哥,我對官場上的事歷來漠不關心,但我知道權力的分量。您實話告訴我,咱們現在是不是特危機?”
耿迪點點頭,說:“不怕賊偷,就怕賊惦記。況且這幫人可不是普通的小毛賊。要拿張河林跟他們,張河林最多也就是隻野耗子,但這幫人比狼群可窮兇極惡多了!”
“那迪哥,您的意思我們就只能等著讓人滅了?”邱建惱羞成怒地質問。
“我剛才不是跟你說了嗎?關鍵還是在曉軍自己。我有句話你可以帶給他,‘置之死地而後生’!還有,對任何人任何事在任何時候,都不要抱任何不切合實際的幻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