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我一下子沒忍住,“皇上您剛剛說什麼?!”“沒什麼。”廣德帝笑了笑,似是打算含糊過去,“小魚,好久不見。還有……容公子,你也挺好的吧。”“回陛下,在下一切都好。”容雲斐雖然身處險境,但依然一臉從容,彬彬有禮道。“那就好,以後……小魚就交給你了,她吃了很多苦,你……可不能再讓她傷心了……”蕭連洵的聲音漸漸微弱下去,後邊還說了什麼,我卻聽不大清了。我看著高牆之上,搖搖欲墜的那個身影,突然心頭升起了一個不好的預感。“蕭連洵——你——”跟我同時喊出來的,還有兩道聲音。“四郎!!!”“霽月姐——”一道利箭穿風而過,直直插入蕭連洵胸膛,他站在高牆之上,嘴角始終噙著一抹笑意,但他在低頭的一瞬間,不知看到了什麼,瞬間瞪大了眼睛。猜也能猜得出來了,是沈霽月。又是一道利箭“唰”的一下飛過,刺破血肉之軀的聲音這般清晰,沈霽月卻愣是忍住沒有慘叫出聲,但腳步聲卻漸漸弱了下去。我一顆心隨著沈霽月的出現被提到了嗓子眼,腳一動,剛想上前去看看下面的場景,卻被容雲斐拉住了。“於事無補。”“但是……”我還想解釋,但轉念一想,師父所說的確是對的,我現在上前,不光挽救不了什麼,還會徒增傷心。“霽月啊——”蕭連洵仰頭大吼,聲嘶力竭,狀若瘋癲,我從來沒見過這樣子的他,不由得一怔。他身旁的人馬紛紛舉起各自武器對抗著趕過來的強敵,卻也於事無補,片刻功夫,早已死傷大半。“靳國的皇帝就是這麼個德行麼?見到心愛的女人死在自己面前,是不是感覺心都要碎了?哈哈哈哈——”景盛帝周文奕的狂笑之聲隔著城門都能清晰聽到,我捂住了耳朵,心煩異常。“你——你——”蕭連洵怒不可遏,興許是沈霽月激起了他的求生意志,此刻身中三箭的他,竟還沒有倒下:“你……莫要傷她……”“怎麼?剛剛不還親自把江別魚託付給了容雲斐,你應該不知道吧,你的皇后娘娘,剛剛可就在下面,聽得一清二楚呢。那心碎的模樣,真是我見猶憐啊……”“周文奕!你夠了!你與陛下的恩怨我無話可說,但霽月姐何其無辜,你作甚遷怒於她???”我聽到這道聲音,瞬間心裡一喜,是三哥!蘇明澈!容雲斐感受到了我的喜悅,回頭瞥了我一眼,卻沒多說什麼。“大膽賊子!竟敢直呼皇上名諱!你找死——”數道鞭響,蘇明澈卻也沒有服軟,愣是一聲不吭。三哥啊,這個死要面子活受罪的三哥……眼淚無聲無息地流了出來,我也沒意識到,心像是被揪住了一樣,難受無比。“夠了!!”蕭連洵彷彿是逆境中爆發出了巨大的力量,高呼一聲止住了牆下的一出鬧劇,我還是沒忍住,爬了上去,看到了牆下的場景。頓時只覺得天地一陣旋轉,差點沒站住,還好跟上來的容雲斐扶住了我。岐國、巫羌大軍已經到達,烏壓壓一片人頭,最前方是被擄的靳國臣子和百姓,果不其然,蘇府人、沈府人還有容相一家都在其中,蘇明澈最慘,渾身上下不見一處完好的地方,我又是一陣難受。只是,其中惟獨不見白邵情。之後是弓箭手和舉著盾牌之人,周文奕和巫羌王都站在盾牌之後。前方距離城牆下六七步遠的地方,趴著一個血人,正是沈霽月。蕭連洵目光中滿是悲涼,了無生意,看著牆下奄奄一息的沈霽月,眸子裡一片死灰,我心下一動,彷彿預料到了他接下來要做的事,一個猛撲上前,喊道:“蕭連洵,你不準——”可是卻已經晚了。我撲過去的時候,只拽下來蕭連洵的一塊衣角。黑影閃過,血肉之軀“轟”地一聲墜地,沈霽月“哇”的一聲,手腳並用半爬半挪到了蕭連洵的屍體旁,痛不欲生,靳國被擄的臣民們齊聲痛哭,中間還摻雜著岐國、巫羌軍士的大笑……場面亂成一團。我只覺得腦袋嗡嗡作響,眼前金星亂冒,再也不忍心看牆下那攤血肉模糊的屍身。突然師父一把將我拽了過來,一道利箭斜斜擦著耳邊飛過,瞬間使我清醒了過來。“快下去!”容雲斐低聲道,又一低頭躲過了一道利箭。我忙隨著他躲避四處飛來的箭,許是絕境中更能激發人的鬥志,竟然叫我們躲了過去,平安返到地上,淮王等人也緊張地湊了過來。“師父,現在怎麼辦?”廣德帝已死,外面現在一團亂,靳國群龍無首,岐國和巫羌聯軍看樣子是不將靳國徹底消滅不罷休。一道靈光閃過,我想到了個主意,與師父四目相望,從對方的眼裡,看到了同樣的想法。我們齊齊轉而望向淮王,後者似是也明白了,轉向正中央那座主殿方向。“真的只有這一個辦法了麼?”淮王聲音輕顫,望向那座大殿的目光有些飄忽。“殿下,你早晚也是要這般做的,如今不過是提早一步而已。再者,先帝是自盡身亡,而你,只不過是受任於敗軍之際,奉命於危難之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