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是謀反作亂越要嚴肅軍紀,生怕揹負擾民的罵名,失了民心;連軍妓都不許有,怕耽溺士氣。士兵們提心吊膽遵循近百條“違令者斬”的軍規,又與朝廷軍對峙了數月,勝勝負負,死死傷傷,早就壓抑到了極致。
以至於蔓延著血腥味的驚叫響起時,喚醒了無數人內心的瘋狂,發洩著日久積累的仇怨與恐懼。
一時間死傷遍地,到處都是屍體、斷肢和兵器,有受傷計程車兵倒在地上慘嚎,火把被踩滅在地,使得夜更有一種死亡的黑暗。
面對這種情況,若是操大將軍還活著,興許能控制得住。可如今,左副將束手無策,唯有抽出腰刀,跑出去大喊制止。
營嘯中的發狂士兵殺得失去了理智,哪兒管對方是幹什麼的,何況這些將領身邊的將官平日少不了欺凌他們,於是趁著夜裡瘋狂的當口,從背後向他砍去!
左副將被人從後砍上肩膀,一隻手掉到地上,他怔站著翻了兩下白眼,一口氣沒提上來,痛暈在地。他的身邊,無數只腳踩來踩去,踩在他的臉上身上,很快他就沒了氣息。
炸營計程車兵們擠成一團互相殘殺,右副將走出帳子後見勢不妙,躲著混戰計程車兵們穿過小半個營地,爬上軍鼓架子,拿起鼓槌時,忽然想起陳留王派來的蘇大人還在,卻已經來不及去找蘇祈恩鎮壓混亂場面,只能卯足勁道,“咚咚咚”敲響了軍鼓。
其他部將也早驚醒了,騎在馬上於混亂中穿梭大喊,而營外接二連三的斥候快馬衝進來,聲音都打顫了:“報——敵軍來犯!已近我軍一里外!”
一里外,對夜襲的急行軍而言,不過是小半柱香的功夫。
敵人馬上要打上門,自己軍中卻起了亂子,鬧起了炸營,天底下還有比這更倒黴、更不長眼的事嗎?
陳留軍中各個副將,被這兩邊的亂子驚得魂兒都飛了,卻無法鎮壓,無法呵斥,更不能拔刀砍人——這樣於事無補,反而更生亂。
又聽聞操賢良被殺死在臥賬裡,他們一時竟有些茫然失措,只覺得一夜之間,天都塌了。這恐怖之夜似乎永遠不會結束,這黎明似乎永遠不會到來,這太陽似乎永遠不會升起。
這也許是他們人生中的黑夜,且永無明日。
他們抬起頭,藉著昏暗火光,隱約可見遠處湧來了鋪天蓋地的黑色巨浪。
那巨浪中還綴著星星點點的火光,徜徉成一片星澤汪洋。
那想必是前來討伐的正義王師,擎著火把,肅穆疾行。
他們拔出刀,想要不管不顧殺出去,然耳邊充斥著刀刃砍入血肉的悶聲和慘叫,傳入心底,卻又使人生懼——他們算是忠於誰呢?
若投降歸順,尚能苟且偷生,安穩做個庶人;可若戰死,那便是在丹青史書的《忠臣列傳》上,連一筆一墨都留不下。
大多人是猶豫的,也有人對操賢良是死忠,想到大將死得突兀莫名,想必是朝廷軍派人下的黑手。他們幾乎拼著同歸於盡的心情,帶上僅有的清醒士兵迎敵。
黎明的前夕,黑浪般的洪水鐵流,卷席而來,淹沒了陳留軍的大營。
處於瘋狂中的炸營士兵們不分敵我、亂砍一氣,倒是殺紅了眼,卻不成軍陣,被對方的陣型一衝,便潰散得四分五裂,分而殺之。
繞是奉武伯十分勢在必得,卻也沒料到,老天竟如此厚待他,連連給他大禮。敵軍竟然發生營嘯這樣可怖的事,安能說不是神明相助?
武明玦拍了拍自己的臉,告訴自己這是真的,這不是夢。來時走得急,妝還沒來得及卸乾淨,他簡直要以為老天為他美色折服,開了個大後門。
他們原本是想趁著操賢良被殺、敵人軍心渙散之際,來一場硬碰硬的偷襲;現在竟成了一面倒。陳留軍眼下的狀況,恐怕不需王師親自動手了,在旁邊添柴生火、吶喊助威,讓他們炸得再激烈點,估計都要潰散。
天際隱隱泛藍,遠遠一抹白劃空直上,星辰漸隱,霞光初升,是要天亮了。
營地西南方的槐樹上,有人抬頭看了一眼晨星,瀟灑地跳下樹頭,輕鬆揮手吩咐道:“撤陣,起了釘子吧,手腳要快,萬不能拖到天亮。”
可以回去向酈清悟覆命了。操賢良紮營的地方,他們掌眼看過後,發現這地方風水雖然講究,但地勢高,周圍雜樹多,只要費力氣動一番手腳,在四周槐樹下面,釘墓葬門上用的陰釘,陰金克陰木,就可以改格局,變成古書上記載的“木鬼煞”。木鬼煞裡倘若住的人少,容易招惹邪祟上身,神志不清上吊或跳水自殺的比比皆是;而軍營里人太多,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