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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部分

不離向著碳火笑了笑,隨手便將銅籤與布巾撂在一旁,起身行至了旁邊的長案前。

那案上置著一架通體硃色的琴。琴身如血玉,剔透中蘊著妖冶,冰弦如雪、雁足似墨。紅白黑三色交融牴觸,竟與莫不離這個人有種說不出的和諧。

他微俯了身,將兩手虛虛按於弦上,驀地左手一抑、右手一揚,那骨節粗大的手指便有若穿花繞蝶一般,靈活得讓人不敢置信,就這般凌空舞動了起來。

指舞而弦靜,風動而簾飛。

那翩躚的十指未觸一弦,所有一切原應歸於岑寂。然而,他的動作卻是如此的紛揚激烈、喧囂張狂。只觀其形,那耳畔便似有千弦繚繞、萬音齊發,剎時間竟有金戈之聲如裂帛斷玉,又像是滿室夜色被“譁啷”撥響,天地十方震動不止。

阿烈怔怔地望著他,哀涼若蒼雪,瞬間覆滿了他的眼眸。

“你走罷。”莫不離微闔了雙目,凌空虛撫琴絃,似是沉浸在了這無聲的樂韻中,冰冷的聲線突兀而幽遠。

阿烈躬了躬身,退行數步,轉身跨出了屋門。

屋門外是一截轉廊,廊柱上的朱漆剝落殆盡,只餘細碎的幾點硃色。

廊下沒有點燈,院子裡唯星光如晦,黯淡而疏拓。

那縱橫北地的冬夜大風,對這所小院似是失去了辦法,沒有風鐸、沒有燈籠,沒有樹木花草,乾乾淨淨的院中甚至連塵土都沒有。那大風在這裡失去了目標,除了偶爾掀起那面簡樸的布簾外,便再也無計可施,只能徒然地發出低沉的呼嘯。(未完待續。)

第132章 鬢如霜

這所小院,一如阿烈才離開的那個房間,幽靜得如同遠離了塵世。

可阿烈卻十分清楚,出了這所小院,再轉過數道迴廊與小徑,便會望見這闊大府邸中燦爛明亮的燈火,那重樓疊宇宛若仙境,各色各樣的燈籠與燭光間次相臨,比天上的星辰還要璀璨。

他在小徑的盡頭轉首回望。

展現在他眼前的,是一片無盡的黑暗,那小院裡的燭火與碳火俱已熄滅,他只能憑著超乎於常人的目力,勉強看出院子與屋簷的輪廓。

那個人眼中的塵世,應該便是這樣的罷。

看不到一絲光明,唯有寂寂永夜。

阿烈低下了眉,回身望向前方明麗的燈火,孤寂的背影如飄落的枯葉,驀地縱身躍起,輕煙一般消失在了夜色中……

****************

正月尚未行至盡頭,東風便已攜來了暖意,催生柳綠、逐向花枝,左顧右盼,便如美人滿鬢花香。

然而,青州城中的這一季初春,卻是有些乏善可陳,便連那雲州城外的桃木澗裡,亦不見團緋聚霞的豔光。

東風雖多情,卻可惱那雨水來得遲,天又總是陰著,於是,那花兒便也開不痛快,只有零零星星地這裡一叢,那裡一點,根本不成氣候。

秦家的宅院裡,便也寂寂地灰暗著。

東風穿渡、春華如夢,然秦家緊閉的大門,卻將這光陰擋在了門外。府中梅花已然開盡,草木尚未生髮,春風裡攜著潤澤與暖意,惘然地於石階或簷角處流連,又惘然地轉身離去。

吳老夫人花白的頭髮,似被這早春的東風惘顧,一夜之間、盡皆成雪。

她最擔心的事情,終於發生了。

左思曠的長子左雲軒日前馭馬,那馬卻忽然發了瘋,左雲軒一頭從馬上跌了下來,摔斷了腿。據說,那斷腿若是恢復不好,很可能會成為跛子。

如今秦世芳正在考慮著,要將庶次子左雲飛養在膝下,至於這個即將殘廢的嫡長子,若是一年後養不回來,便只能改回庶子身份了。

“她怎麼就不能再多忍一忍呢。”吳老夫人用力地捶著榻,面上浮著焦灼與哀嘆,更多的卻是痛惜,“這樣性急,如何成事?萬一女婿追究起來,又該如何是好?”她越說便越急,額上與唇角繃出了幾道極深的紋路,越發顯得衰老不堪。

東萱閣裡拂來的風是微溫的暖,然而,只要想起秦世芳身邊的種種險惡,她的心便像是沉在冰水裡,沒有一絲暖意。

“夫人莫要亂了心神,此事暫且波及不到姑太太身上。”蔣嫗輕緩的聲音傳了過來,她一面說,一面便上得前去,往吳老夫人的茶盞中續了些水,語聲不疾不徐:“您且想一想,那府裡膝下有子的,可不止一個兩個,姑太太將誰養在膝下不都一樣?這般想來,人皆會以為動手的是那幾個,姑太太反倒撇得極清。”

吳老夫人聞言,神情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