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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部分

心,免他人青衫汙濁。

正因此,蕊初更感激谷奕人。他總不介意做最惡的事,但他實在是一個好人。好得犯蠢的惡人!

想來,他人在那裡頑兒著,心思實旁落,方才的對話已是一字不落聽了去。所以此刻全身上下才顯不出一絲戒備,是真心在陪著西西玩鬧。

有趣的是,連日來鬧得人仰馬翻雞飛狗跳,除了病中的宋箴和一刻不離照顧他的蕊初,唯獨對痞子谷奕人,西西肯高抬貴手輕易放過。且沒同宋箋劃分在一個輩分上,一會兒喚“哥哥”,一會兒又叫“小薏仁”,親親暱暱,直似一家人。

或者,正因歲小天真,眼裡純淨不帶著偏見,反能瞧見世俗裡忽略的赤誠。蕊初想,西西眼裡看見的谷奕人應該就是個隨和有趣的大孩子,有耐性有活力,會玩愛笑。他跟賭棍混混沒關係,跟打架和流血也沒有關係。

同時,宋箴也默默注視著他們,看久了,忽沉聲道:“替我謝過凌當主!這份人情宋某記下了,一定還。”

沈晴陽轉過頭來仍是為難地笑:“真惦著讓你還人情,他何必兜那麼大圈子只讓岳父出面?宋老闆是經過事的,你知道姐夫不求這些。”

宋箴自嘲地笑:“我只是不喜歡欠著人家的!”

“哈,巧了,姐夫也不喜歡!”

宋箴抬瞼又望谷奕人那處,忽倦極了般仰身靠進椅中,不住地撫弄眉骨。

“實話說吧!宋某始終放心不下。你說的,我仍然無法全盤篤信。”

“那我說點能讓你信得著的。”沈晴陽很有毅力,還把凳子往前拖一拖,湊近說,“外人都道姐夫弱冠之年當家,祖蔭庇佑,卻沒人曉得老當主暴斃三年秘而不宣。凌容寧十七歲出生入死闖江湖,沒了手足相依的兄弟,沒了肱骨相佐的叔伯,一路屍山血海裡淌出來,得失多少,苦樂幾何,真真只有歷過的人自己知道。他幫你,因為你也是少年當家,比他當年還小,撐得更累,捨棄的更多。看見你就好像看見一路走來的自己,感同身受,或者惺惺相惜,無非就是這點拋不開的過往作祟。所以想幫你!但何嘗又不是在幫他自己?求個心安理得罷了!”

話簡言真,便連一旁故作玩耍的谷奕人臉上也不由得收斂起笑意,輕蹙眉望向這邊。

蕊初看得懂他眼底的落寞,總歸,又是一番將心比心。

都說商場如戰場,然而它畢竟不是真的戰場,不是真的江湖。大多時候,江湖是沒有規矩,決絕不含溫情的。所以谷奕人不顧宋箴的勸告,執意要加入此刻的對峙。因為面對在商場和江湖裡都叱吒風雲的凌家,宋箴這真正的生意人弱點太多。他會顧惜宋家的生意委曲求全,會牽記家人的安危苟且偷生,他做不到真正的拿得起放得下。

但是谷奕人可以。他本來一無所有,賭坊不是生意,僅是他的遊樂場。上代掌櫃問他願不願接手,他想了想,覺得沒有壞處便隨口答應了。一人一條命,來去沒牽掛,宋箴忌憚的他不怵,宋箴不敢爭的他敢爭。

谷奕人告訴蕊初,江湖只一條規矩,弱肉強食勝者為王。

江湖人只做一件事:想盡辦法活下去!

想活要活,活著看更多的繁花似錦流雲飛袖,活著才能去弱肉強食。

那麼關於宋箴生命的答案呢?家事已了,陰翳消散,七日生死斷,沈晴陽的指下能叩懂怎樣的脈息?

“噢,不必斷了!”

料不到沈晴陽居然擺擺手,坦然笑拒。

蕊初緊張地瞪著他:“先生尚未診脈,怎知好與不好?”

“不不,曹姑娘誤會了,小可是說,無需再診脈了。”

“為什麼?難不成——”

“莫急莫急,容小可講明。其實說什麼七日斷生死,那純是我扯的一個謊。七日前,我已將大公子的病確診明白。大公子胃腸失調已久,胃火淤積,出血上溢,故而會有嘔血之症。加之肝脾虧虛,耗傷陰液,更致胃內陰虛。不是不能治,只不過大公子這病拖得時日太久,幾經反覆,需得用猛藥方可根治。藥性也是毒理,開方列藥,其中的分量拿捏委實微妙,醫者行藥,每回都是在經驗與開拓之上冒風險。因此之前的大夫紛紛推說治不了,小可推測無能是假,恐怕多為了明哲保身。小可受人之託,逃遁不得,卻實在忌憚你家二公子的一雙拳頭,便順嘴扯個謊,給自己留了七日用藥的寬限。如今看來,這個謊還是扯得很有必要的。”

“你是說——”聽他言,谷奕人難掩興奮,忙不迭放下西西,幾步衝上來扣住他腕子確認,“己銳沒事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