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滑,經常從我們手裡掙脫。我們得用一隻手抓住魚尾,另一隻手穿過兩側的魚鰓,這才不會被它掙脫滾到舷外去。支撐船橋的橫樑突然鬆脫了,喀嚓一聲,整座船橋都塌了下來。纜繩,快拿纜繩!海水劈頭蓋臉澆了下來。幹得不錯,總算把它豎起來了。得意了吧,卡洛?他就像是在阿爾卑斯山。喬治,不要在這兒睡。我們把你扶到床上去。該死,我的胳膊怎麼這麼痠痛啊!我睡著了嗎?沒有吧。我們還在“太陽”號上嗎?是啊,還能聽見草船吱吱嘎嘎的聲音呢。艙外繁星滿天,我們現在離霧濛濛的陸地已經很遠了。
要把我們駛過維德角後幾天裡發生的事情,一件件回憶得清清楚楚,實在是很難。時間都交織在一起。不過,航海日誌上記著,6月20日是目前為止最艱苦的一天。6月20日那天的日誌寫著,那晚是我們見過的最恐怖的夜晚,白天也好不到哪裡去。但是,即使沒有船帆和舵槳,拖著海錨以減慢速度,我們還是朝美洲進發了三十一海里。這是出航以來的最低記錄。6月22日:橫樑沒入水中的一端嚴重影響了我們航線的穩定『性』,我們不得不派喬治戴上潛水面罩跳下水去,將沒入水中的部分鋸掉。傍晚時分,我們三個人或全身或半身吊在舷外,有十幾條黑白相間的斑點鯨冒出水面,在草船旁邊嬉戲,它們靠我們很近,伸手就可以『摸』到。有幾條小鯨魚竟躍上紙莎草捆,姿勢優美地打著滾,輕快得就像是肥皂泡,根本不像是有幾百磅重的粗笨身子。喬治在舷外遊著,我和阿布杜拉坐在沒水的舷邊上,海水有節奏地波動著,一直沒到我們的胸部。我可是在鯨魚的窩邊碰到鯨魚啊。它們也不干擾我們,我們也讓它們在這共同的水域裡靜靜地玩耍。當天,我們頭一次發現,海水不單拍打著艙壁,而且已經浸入船艙,柳條地板和箱子都已經泡在水裡。存放諾曼無線電的木箱底也已浸透。船艙愈來愈向右舷側傾,有些人已經不得不掉過頭來睡覺。
6月25日,天氣狀況有些異樣。溫差很大,時而寒冷,時而如身處熱帶般灼熱。偶爾幾陣熱浪竟傳來幹沙的氣息,正如在撒哈拉大沙漠聞到的一樣。要不是能夠確信自己所處的位置,還真會以為我們離沙漠不遠哩。後來我才知道撒哈拉沙漠的沙子會定期落到中美洲去。那天夜裡的海浪大極了,我們不得不把船上的東西都再往前半部分移了移。我們身下睡的箱子都泡在水裡。“太陽”號依舊十分柔韌地在浪峰上起伏著,宛如神毯一般。
經過一番折騰,我們終於等到了晴朗寧靜的天氣,進入了平靜的水域,迎來了清新的微風。信風從東北方向不斷吹來,其他狀況都和我們在這個緯度所預期的差不多。天氣剛轉好,我們就看見一條鯊魚朝我們游來。這是我們出航以來見到的第一條鯊魚,它突然緊貼著喬治的大腿掠了過去,嚇得他趕緊把腿收了回來。它只是在水裡滑行著,慢慢消失在“太陽”號的尾波里。
6月28日是我們在“太陽”號上度過的最美好的日子之一,大家都忙著自己的事情。喬治坐在船艙門口,教阿布杜拉阿拉伯語的讀寫。其他幾個人則在洗衣服、釣魚、寫日記。這時突然傳來一聲揪心的悲號─來自喜怒不形於『色』的諾曼!本來他在左側船頭附近,固定著那片斷槳,上面拴著無線電發報機的地線銅板。現在他懸在舷邊,好像一動都不能動,臉都變了樣,自己已經爬不上船了。大家都做了最壞的打算,以為是鯊魚。我們趕緊跑過去把他拽上來。還好,他四肢健全,但那罪魁禍首也跟著被拽上來了。原來,諾曼的下半身被一條很大的“葡萄牙軍艦”的粉紅『色』絲狀體纏住了。諾曼已經昏『迷』不醒,我們趕緊把他拽進船艙,並注『射』了強心劑。
“最好用氨水,”尤利緊張地說,“可是我們沒有啊。腐蝕『性』的酸已經侵入他的身體,而且開始蔓延了,只有氨水才能加以中和。不過,『尿』裡有氨,你們都去把『尿』取來。這已經很嚴重了。”
接下來的兩個小時,尤利坐在諾曼身旁,用一塊破布從椰子殼裡蘸了『尿』,來按摩諾曼的身子。諾曼因為極度的疼痛而不斷地抽搐著。慢慢地,他才不再躁動,睡著了。他的下半身和大腿佈滿了被蜇傷的紅印,像是被人鞭打了一通。他醒來後,看看自己的腿,看著像往常一樣漂著的白『色』的浪沫,像是喝醉了酒一樣叫道:“看,‘葡萄牙軍艦’,海面上全是啦。”他喝下一碗熱熱的乾果湯,才算是平息下來。第二天,喬治不小心碰到了他的面板,還惹得他大為惱火。不過,傍晚時分,他倆就握手言和,坐下來一起唱牧童歌曲了。
6月30日,我們又一次遇到漂滿瀝青的洋麵。我們和瀝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