詳細的情況尚未報來,但劉琮總算放下一樁心事。袁紹雖敗,根基未失,曹操雖勝,卻也只能徐徐圖之。對於劉琮來說,這是他所希望看到的最好的局面。不過這樣的局面最多也只有兩年,兩年後若是不出意外,袁紹病死,內部分裂,從此之後袁氏集團分崩離析,陷入內戰和被曹操各個擊破的窘境,並最終成為曹操統一北方的踏腳石。
倘若袁紹不死,未嘗不能穩定河北與曹操劃黃河而治,甚至可以坐觀曹操與自己相鬥,從而收漁翁之利。歷史上的官渡之戰後,曹操也用了七八年之久,才徹底消滅袁氏殘餘勢力。這也是為何劉琮不希望袁軍在官渡戰勝曹操,從而南下攻取許昌的原因。若真是如此,則袁紹得天子以令諸侯,挾大勝曹操之威覬覦荊、揚,自己應付起來也就相當吃力了。
事實上官渡之戰之前,袁紹佔據主動,曹操則是被動應戰,而輸了官渡之戰對於袁紹來說,其實只是失去了戰略上的優勢和主動罷了。對於其實力而言,損失是有,但還沒有到精銳盡失的地步。否則他也不可能在回師以後,鎮壓了內部的叛亂。所以兩年後袁紹的死,其實是個巨大的分水嶺。
不過即便袁紹不死,也無非是與曹操多抗一段時間,註定還是要失敗的。蓋因兩者政治及軍事制度之不同,打到最後,必然是更利於戰爭的制度獲勝。
在這方面,劉琮和曹操一樣,都是集權制度,治國如治軍。而袁紹卻是分權制度,治軍如治國,力量分散,令出多門,焉能不敗?
曹軍上下,無論是曹操之兄弟,子侄,大將,謀士皆唯曹操馬首是瞻。就算是官渡最危急的時刻,眾將紛紛投書袁紹,曹軍依然能夠保持與對方對峙的戰力和決心,這也是曹操實行法家集權制度的最大功效。
曹操的思想就是一切向利益看齊,他的一切行為都是趨利的,只要是對自己有利,他幾乎不怎麼在乎別人的眼光。因為他要開疆拓土,他對自己的定位是個將軍。至少目前而言,他的想法應當是這樣。
同樣,劉琮也是如此,棄唾手可得的許都於不顧,集中荊州之兵力,趁孫策遇刺身亡,舉兵東進。非但“伐喪”,其本身就在喪中,然而在他的強力推動下,即便有不和諧的聲音,也完全不能影響到他既定戰略的實施。在戰爭中,劉琮也無所不用其極,煽動內亂、散播流言,離間君臣一直到後來虎林一把大火,燒得孫權數萬大軍屍骨無存……
反觀袁紹,文官獨大,武將權寡,手下朋黨眾多,以地域而分,以效忠的公子而分,每個勢力都有自己的地盤,自己的軍隊,自己的利益,自己的考慮,同時臣子對於袁紹的尊重程度也遠遠比不過說一不二的曹操。
因為袁紹實施的是儒家仁禮分權制度,沮授與郭圖等人相爭,田豐死諫,謀士文臣意見相左那是家常便飯,客將如呂布等來了又去,對手如曹操、孫策皆以口頭臣服為止。這一切的行為都是向禮的,我制定規則,你們只要服從規則就好,當然這也有客觀條件的限制,但從他的行為之中能夠看出來袁紹在試圖建立秩序。因為他要一統江山,他對自己的定位是個國君。
何其愚蠢也!實際上袁紹的許多行為又都是互相矛盾的,其中最大的矛盾之處就是征討曹操,這實際上是對於他所建立的秩序最大的破壞。為什麼這麼說?因為他所選擇的道路並不適合當下的情況。如今天下紛爭,此乃亂世,正是混亂之際,袁紹還未一統天下,又憑什麼提前建立秩序,因為他認為自己已經佔據絕對優勢,拿下諸侯僅僅是時間問題了。所以才將創業初期的集權軍制逐漸轉型為圍繞他幾個兒子的分權國制。
有這個大反面教材在,劉琮自然更堅定了集權之心。當然他也有自己必須面對的問題,那就是如何平衡保守的江東世家與銳意進取的荊州集團之間的實力。如果再加上以周瑜為首的南渡北士集團,可以說劉琮所面臨的內部問題一點也不小。
劉琮看的很清楚,如今這個亂世,已經徹底變成了軍閥割據,統治一方彼此征伐的混亂局勢。割據戰爭,爭的是什麼呢?爭地盤,爭人口,爭人才,爭民心。
如今地盤已跨有荊、揚,幾乎佔據了南方半壁江山,人口雖然還是沒有袁紹統治下的四州眾多,但也不容小覷。至於人才,現在劉琮麾下可謂人才濟濟,比起任何一方都不遑多讓,甚至還有過之而無不及。
那麼民心呢?就劉琮所推行的政策而言,對普通百姓既不會勒逼過甚,也不是那種固澤而漁,有今天沒明天的瘋狂壓榨。在政治上寬嚴相濟,才能夠最大限度的獲取百姓的支援。
之所以有這樣的底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