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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部分

我一下子從地上蹦了起來,回過頭去看。六姐,真的是你麼?

我看到了仍然是從前的那個六姐:一身白色的連衣裙,脖子上還圍繫了一條紅色的紗巾。個子還是要比我高半頭的樣子,只是要比從前瘦弱一些。她微笑著拉住了我的手,我知道,自從那件事以後,六姐拉我的手就象拉她自己的手一樣隨便。有一次我問過六姐,為什麼喜歡拉我的手,六姐的臉一下子紅了起來,說,我拉著你的手的時候,就什麼都不怕了。繼而又說:以後不許你問了!

你的個子怎麼還是攆不上我高呢?六姐拍拍我的頭打趣的說。

總有一天我一定會比你高的。我很認真的說。

看,我給你帶什麼了?

我看到是一本用牛皮紙包得非常板正的書。我知道你喜歡看書,我就攢錢給你買了一本,是蘇聯作家高爾基的小說《童年》。等姐姐上班發工資的時候,我會給你買更好的禮物。

不用,我長大後會掙很多錢的,我給你買。

真的?六姐認真的看著我。我說你想要什麼都行,我都可以買到。

六姐突然沉默了一下,說有些時候,錢並不是什麼都可以買到的。

我抬頭望了望大槐樹,說六姐,你等著,我也有禮物送給你。

我用最快的速度從樹上的喜鵲窩裡取下了一包東西:水彩膏。

六姐輕輕開啟塑膠布、牛皮紙的包裝,水彩盒上佈滿灰塵,裡面的彩膏都已經發硬了。但是六姐仍然小心翼翼的把它放到了揹包裡,這讓我很感動。可是,我突然發現六姐的眼睛溼潤了。我說,姐,你怎麼了?六姐說沒什麼,只是有沙子飛進了眼睛裡。

六姐,你還回咱們學校教書麼?

回,只要你在這裡讀書,姐就回這裡教書。

那我要是出去讀初中呢?你到那裡,姐就到那裡去教書。

真的麼?真的。

還有,六姐,告訴我,你知道什麼是“鬼媳婦”麼?我好想知道呢。我突然想起了斜楞娘。我原本想把斜楞孃的事情告訴她,又怕她擔心,就把到了嘴邊的話給生生嚥了回去。六姐看著我的眼神兒明顯地一楞,這讓我立即想起了我詢問父親時,父親的樣子也是一楞。你還是孩子,不要問這些沒有用的事情,也許……也許你長大後,就會明白的。你現在該把心思放到學習上呀。“嗯。”我點了一下頭。

其實我現在回憶起當年和六姐在槐樹下的對話,我只能這麼說:六姐是個成年人,我仍然是個孩子。可,到底什麼是“鬼媳婦”呢?六姐在家裡只住了一宿,第二天就匆匆返回了城裡。村裡的人大多都不知道六姐回來過。她走的時候,甚至連招呼都沒有和我打,這讓我感到很傷心。但是,這種傷心僅僅保持了那麼幾天,我就什麼都忘記了。很多的事情對於一個孩子來說,有必要想的那麼複雜麼?少時的很多事情或者不愉快的傷痛,在我的心裡都是暫時的,很快就會被許許多多的新鮮的事物所沖淡。留下的只能是或深或淺的一些記憶罷了。

轉眼間,期中考試的時間到了。這次考試對於我來說,可以說是終身難忘。

父親因工作突出的關係,被調到縣城郊區的謙和鎮中學任教導主任工作。每天都騎著家裡那輛破舊的腳踏車往返十幾裡的沙石路上下班。我們學校新調來一位姓於的校長,是個總喜歡繃著臉教訓人的老頭兒。他連老師都不放過,我親眼看到他把教二年的小許老師訓得哇哇大哭。學生們見到校長的時候,都會遠遠的就躲開了。

考試那天是個很晴朗的日子。上午第一節考語文,我一看作文題目是寫《我的媽媽》。我的眼前立即就浮現出媽媽平日裡的樣子,馬上就開始按照寫作文的時間、地點、人物、經過等老師講的幾大要素開始寫。可以說是一氣呵成。當我放下筆的時候,我突然感到自己的四周一片寂靜。同時我發覺很多的同學都在用不安的眼神望著我。讓我感到渾身不自在,我下意識的回頭一看,嚇得“啊”的一下站了起來。原來於校長正靜靜的站在我的身後,雙眼緊盯著我的卷子看。“坐下。坐下。繼續答卷。”於校長拍拍我的肩膀很溫和的說。

後來下課的時候,同學們告訴我,於校長在我身後站很長時間了。髮捲子的時候,意想不到的事情發生了:我的語文卷子被作為典範在全校各班級展覽。原因是於校長說這個學生的作文寫得太好了,語言樸實,內容充實,賦有真情實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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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此,我就開始迷戀文學寫作。於校長曾經找我談過,告訴我如何寫作,怎樣寫文章,怎樣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