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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部分

還是更留戀親手創辦的東林書院,和那二百多門人弟子。書院重建四年,已具規模,成為了江浙一帶學子們仰望的聖地,且培養出一批道德學問俱佳的人才,正如海內評說的那樣,自東林講學以來,忠節之士接踵而出,風氣日新,賢良迭出,人們趨義如流,紛紛以關心國事倡說氣節為榮。……顧憲成漫步在飄溢書香的石坊長廊中,###著枝葉繁茂的古樹,回憶起學子們刻苦讀書勇於提問的風貌,他真有些捨不得離開自己用心血澆灌的這片家園。

他是在內心充滿矛盾中,離開無錫乘船去南京赴任的。臨行前,他收到好友趙南星的一封來信,信中儕鶴先生寫的第一行字,就是勸他“勿出” 。這位與自己同庚的老友態度極為堅決,不僅勸顧,而且表示自己也絕不出山,此外他還預言,東林先生(顧憲成)的船劃不到南京,就會返回;他的理由是東林先生舍不下他的書院。

顧憲成的船走了一多半的路程,便停在了丹陽。原因是折磨他多年的老病——頭眩病又犯了。他打算在這裡靜養幾日,看情形再說。家人上岸抓藥,順便帶回鄒元標的一封回信 。因顧滯留丹陽當天曾給鄒寫過一信,信中訴說了自己的矛盾心態,鄒讀後及時寫了回信,並派專人送到丹陽。顧憲成拆開信細看,只見上面寫道:“吾輩老矣。入朝是為當官還是為國家 ?當官能光宗耀祖,可不是我輩所追求的;想為國家出力,施展抱負,又談何容易?何況朝局又是那麼令人失望?……”當晚,顧憲成苦思良久,直到天明,他最終拿定了主意。吃過早飯,他便吩咐船伕調轉船頭,順原路返回無錫。

到家後,他立即給皇上寫了篇奏疏,題為《奏為衰病交侵懇恩休致事》,疏中稱自己年已六旬,面目昏花兩耳重聽,起居尚須攙扶,怎能上任馳驅,請求休致(退休)。親朋們都知道這不過是一篇表面文章,而東林先生的真實想法,流露在他給李三才寫的一封信中:“書院與我有割不捨得一世情緣。年來書院聲氣漸盛,兩三同志日切月磋,一但委而棄之, 有所不忍;再說時局艱難,我若出山必受挫,弟有所不敢……”

皇上聽太監讀了顧憲成的辭疏,並沒有十分在意,他眼下關注得是內閣首輔人選一事。他已物色了前首輔王錫爵,並已在數月前派專使去江蘇太倉徵召,專使已經返京,可王錫爵那裡卻杳無音信,皇上對此頗費思量。

在太倉,王錫爵自接了徵召令後,也是躊躇再三。他已是七十四歲的高齡,往日翩翩若神仙的風采,早已無存,近來他常愛懷舊,又多思善感。家中戲班不久前排演了傳奇《牡丹亭》,他觀後感慨說:我們老年人頗為此曲惆悵 !然而,他雖人老卻功名心未減,看到皇上有意請他出山,便有了重返政壇之心。他人很世故,想先測一測皇上究竟有多大誠意,日後能對自己的建言又能聽進多少,於是他忖度再三,想出了一個招數,即先給皇上發一份辭召手疏,看看皇上是什麼態度。疏中建議皇上要順應民心,儘快降旨罷除礦稅,召還內差。此外還有推補九卿,要以吏部都察院為先等……

王錫爵封好了奏疏 ,交給了家人王勉,叮囑說:“此是密揭,勿洩漏 !”說完又用手指了指桌上的幾件宜興紫砂陶,和蜀山陶器,對王勉說:“你乘船途經淮安,上岸找到漕運總督府,先去拜見李三才大人,送上這些陶器,他嗜愛古董如命。你不曉得,萬曆元年癸酉鄉試,老夫曾是主考,與李三才有一段師生情。”王錫爵的確很欣賞李三才的才幹,一心想把李招為旗下,他曾多次對人講過:“道甫(三才字),我之元直也 !”元直,即劉備的早年軍師徐庶,可見王對李器重之深。這次王錫爵讓家人給李送禮,實有籠絡李三才之意,近年來他耳聞了李在東南一帶聲威大震,且有入主都察院之望,自己若是二次入閣,李是不可缺少的助手。

王勉的船泊在了淮安城外,他攜帶禮物到總督府拜謁了李三才大人。李三才設宴款待他,席間,李問起王管家的公幹,王勉回答:進京給皇上送信。李三才頓生狐疑。此前他影影綽綽聽說,有欽差去了太倉王錫爵家,眼下王家家人又進京送信,此中莫非有什麼隱情或機密 ?聯想到王錫爵慣會耍權術常背後鼓搗人的品行,李三才多了個心眼,暗自說:“此事一定要弄個水落石出。”於是,酒量甚豪的李三才,開始了一杯又一杯的勸酒,功夫不大,王勉就醉的不省人事了。李三才從王勉身上摸出鑰匙,迅速開啟了箱子,翻出了王錫爵的密信,揭開一看,原來密信除勸皇上撤消礦稅外 ,還有兩個更重要內容;一是勸皇上把言官的奏疏,當作不堪入耳的禽鳥之音,大可鄙棄之,而採取一律留中的辦法,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