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
中元節又名鬼節,家家戶戶都要祭祖,小戶人家在家裡供放牌位,供上新打的糧食,再去墳上掃一掃,祈求祖先保佑,來年有個好收成。
對於一些大戶人家,祭祖就是一件很隆重的事情了,不光家裡有專門的祠堂擺放牌位,更要全家的男子去大寺廟跪拜上香,祈求祖上廕庇,子孫後代風調雨順,兒女平安,家境發達。
祁府的祭祖,自然也不一般,祁老爺帶著祁越和一應男丁,一大早便浩浩蕩蕩的抬著祭品出門,朝著靜安寺行去,因為祁容身體的原因,每年都是留在家裡,等著一行人上香回來,跟著去祠堂上香便可。
也不知是不是鬼節的原因,這一日的天氣也不是很晴朗,秋日清涼,天高雲淡,天空籠著一層淺薄的烏雲,讓白日也有些不夠亮堂,偶爾還捲起一陣輕風,和昨日暴熱的天氣形成對比。
這樣的天氣放在季節上,也算合理,看在百姓眼裡,那就是地下的祖宗們顯靈了,祭拜起來也更加虔誠。
寶七看著外面涼風陣陣的天氣,還頗為開心,七月流火,總好過烈日炎炎,讓人發燥,還特意撐了撐窗子,讓這陣涼爽的風能吹進屋來,她可不信什麼牛鬼神蛇,都是自己嚇唬自己罷了。
祁容站在窗邊,隨著寶七一同望著這天氣,目光深邃,精神反倒越發清晰,兩人聊著秋日的天氣,甚至估摸著會不會下雨,一個堵說下,一個堵說不下,笑談了一會兒,沉默下來就帶了股淺淡的憂傷。
想到今日是祭祖的日子,寶七便想到了花父和花母,早上吃完飯還沒去花惜那邊看一眼,想來今日,她定然比自己更難受吧。
寶七忍不住的嘆了口氣,祁容側目望向她,溫溫儒雅道,“怎麼了,又想二位老人了?”
寶七被戳中心事,無聲地點了點頭,稍後才道,自己等下,要去花惜房內上柱香,說罷伸出手感受了一下天氣,又囑咐祁容不要吹太久的風,正要探身關上窗子,賀蘭卻急匆匆的跑了過來。
說是惜姑娘那邊出了急事,寶七聽罷,剛坐下又立刻站起身來,緊緊抓著自己的袖口,便要領著賀蘭趕過去。
此事祁容剛出去更衣,寶七來不及告訴他,先行帶著賀蘭過去了。
原來就在方才,早飯過後不多時,花惜開啟房內的櫥櫃,裡面整整齊齊的擺著兩個牌位,前面供奉著一個小小的香爐,花惜點了幾根香,對著牌位拜了好幾拜,聲色低弱如泣的說了許久,這才將手中的香插進香爐。
此時門外秋風正緊,颳得屋門也時不時作響,花惜怔怔的望著面前的排位,杏眸中蘊滿委屈和清淚,低低呢喃,“……爹,娘,都是女兒不孝,是女兒對不起你們,是你們,又給了女兒活下去的機會……可是現在,女兒寄人籬下,還不如以前活得快活,那人近在眼前,女兒卻碰不得分毫,爹,娘,女兒該怎麼辦……寶七,也有了自己的生活,女兒現在,竟不如她手下的一個丫鬟,這世上,除了爹孃,女兒真不知該靠誰了……爹,娘,如果惜兒真的那般做了,爹孃泉下有知,也會保佑女兒,原諒女兒的,惜兒也是為了自己的幸福……誰!”
花惜說的正投入,屋門的哐哐聲突然提高,哐啷一聲引的花惜立刻收聲,目光謹慎的朝著門口看去,空蕩蕩並無一人,只有唿唿的鳳鳴偶爾傳進來。
花惜輕輕關上櫥窗的門,小心翼翼的起身,伸著頭邁著小步子,一點一點的朝著門口走去,臨近門口又再次放緩了腳步,在屋門的位置頓了一頓,突然拉開半掩得得屋門,直直的朝著門外盯去,來來回回打量了好幾遍,確認並無任何身影,這才鬆懈了一點面色,極其緩慢的吐了口氣。
另一邊,因為天氣而稍顯昏暗的正屋內,祁夫人端著茶盞,捏著茶蓋輕叩幾下杯緣,小心緩慢的吹了口氣,聽著跪在地上的丫鬟彙報著方才所見的情境,慢慢抿了口茶,勾著唇角似笑非笑,
“這小戶人家的毛病,還全都給帶到大院子裡來了,大過節的日子,還真出來鬼了,清月,咱們捉鬼去。”
清月撇著嘴兒盈盈一笑,還傾身行了個禮,“是,夫人。”
說罷伸手上前攙著祁夫人,祁夫人一回眼淡淡掃了一下地上的人,“行了,你也回去吧,別讓人發現出來太久。”
祁夫人去後院的時候,除了清月,還帶了幾個丫鬟婆子,一行人聲勢倒不小,本說是要去看看祠堂的供品,看完又順路打算去探視一眼祁容,這條路正好先路過後院兒的偏房,祁夫人也便隨口問道,“那邊房子裡住的是誰,怎麼我看那身影倒有些陌生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