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在那裡?”初七睜大了眼睛看,看到著兵服的康摩伽竟覺得十分陌生。兩人的距離實在太遠,除了一個模糊的影子,什麼都不能看清。可那些和他在一起的日子不由得浮現在腦海,再也不能忘記。她第一次學步,第一次說話,全是因為康摩伽。想這些日子離開了他獨自在人世漂泊,除了親人哪裡有人能對自己如此關愛照顧?他們本就是一對陌生人,彼此毫無瓜葛。可康摩伽便就那樣地疼愛她,不計較回報得失。能遇上這樣好的人,即便被驅離了狼群,初七也覺值得。可初七又是那樣難過。因為自己已有了家,再無理由與他似從前那般親密。於是那些美麗的日子便再也回不來了……
她不禁張口問夜華:“他,好,不好?”“還算不錯。既然是你的朋友,我可以讓認識的人幫忙照顧。他將來的前途一定會比在雜耍班子裡好。”初七看向夜華,突然明白了些厲害關係,一時感到畏懼。有些人一句話便可主宰他人的命運。他們有無盡的財富,進而有交錯的人脈,最後達到人上人的境界,可以凌駕於普通人之上,生殺予奪,不問緣由。權力這種方西開始漸漸闖入了她的心底,令她不敢放肆。夜華倒不明白她的心思,繼續道:“你若要跟他說說話,我還要另外安排。軍紀嚴明,不準外人隨意進出。你須要等些時日。”初七忽而搖頭,道:“見了,傷心。不見,好。”“你不想見他了?”初七點頭,繼而又遠遠看了遠方一眼,竟生了相見不如不見的愁思。倘若再與康摩伽相見,隨即又是分離。康摩伽會傷心不知所以,而她亦會流淚痛哭。他們相對而泣,不肯分開,再由旁人拉扯,告知他們何為人事何為情理。哭哭啼啼到最後便成了無理取鬧,難捨難分到最後便成了年幼無知。如果是這樣,如果真是這樣,還不如不見為好,不見為好罷了……跟著夜華不捨地離去,初七掉了幾滴眼淚。這眼淚是鹹的,滑入嘴裡還有些苦澀。她知道錯過了這次機會,也許便再難見上康摩伽一面。這樣美麗的人,即便現在落魄了,卻仍舊是高貴的,甚至高貴得讓自己都覺得卑微了許多。她敏感而又痛苦地將不該有的衝動壓進了心裡,碾成了微塵,只想能吹上一口氣,讓它們四處飄散。可惜世上哪裡那樣容易的事呢?夜華拿了帕子擦她的眼睛。她躲開,忽而想起曹銘昭,便道:“宋府、吃小孩、曹、銘、昭……”夜華著實一驚,帕子都掉了下來。初七口中的宋府乃是長安有名的龍潭虎穴。它的主人宋明因祖上是開國功臣,便世襲了爵位。此人年輕時據說風流無比,如今年過花甲卻愛起了美麗的少年,時常讓手下搜捕些無家可歸的男孩進府,因而宋府便有了吃小孩的惡名。此中因緣實在不能對初七解釋。夜華捂著太陽穴道:“曹銘昭,這也是你朋友?”
“嗯!救,他!”夜華嘆道:“你可不能這麼求人。我也不是你說什麼便做什麼的。”初七聽了,便跪著磕了個頭。夜華急忙拉她起來道:“要你說個請還真難!記得以後求人,磕頭是最後的絕招,懂嗎?”初七笑了笑,知道夜華是答應了。她實在不懂磕頭究竟有何意義,但只要磕了頭彷彿事情就好辦了些。現在夜華教她這是最後的絕招,她倒是納悶起來。夜華知道教化初七是件極大的工程,便不勉強她馬上突飛猛進。他回去之後只將此事稟報孟清。
孟清道:“果真是那宋府?”“是。”“那便去要人吧。”“可宋明極難對付,又與郎君沒有交情。只怕後患無窮。”“無事。你儘管去辦。若不成功,我親自出馬。”“夜華自當盡力而為。”夜華也知孟清疼愛初七,卻不知已到了這個程度。孟清如此潔癖之人也願意去結交汙穢之徒,怕也是走火入魔鬼迷心竅了。就在夜華著手展開救人事宜之時,初七卻是在家中遭逢了王氏的質問。孟清一事她總也覺得蹊蹺,女兒太小又問不出個所以然來。便在她即將作罷之時,初七脖子上掛的玉環卻叫她無意間中瞧見。這玉環名貴自不可言,但怪在怪在上面所刻的圖章非同一般。王氏本自一等士族之家,自是見多識廣。一見此物,便知事情不妥。初七被叫到跟前來問話,問為何會有此玉環,為何會認識孟清。她照實說,卻仍舊說不出個所以然來。王氏知道問她無用,便讓女兒將玉環取下與她詳看。初七猶豫了一下,還是照做。
王氏接過玉環仔細檢視,卻上面刻了個七字。這下她倒是篤定了對方的身份,便將崔桓叫進來,道:“他爹,這個親咱們不能認!”崔桓怪道:“究竟怎麼了?我正要跟老陳說咱答應了呢。”王氏看了一眼女兒,找了個由頭將她打發出去,方才跟丈夫道:“你可知我嫁與你之前,本家出了件大事?”“就是你那最小的妹妹夭折的事?”“對外面說是夭折,其實卻不然。此中緣由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