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不是出事了?”
牧清寒點頭,擺手示意大家出去,這才道:“是出事了,只不是咱們兩家的事,你孃家東鄰那姑娘的娘沒了,自己在衙門口吊死了。”
第六十七章
一聽這話, 杜瑕整個人都呆了, 滿眼皆是難以置信,良久才聲音乾澀道:“怎麼會?”
牧清寒先拉著她坐下,這才將小廝打聽到的事情原委緩緩道來。
原來那方掌櫃生意失敗, 一應本錢都賠個精光,眼見走投無路,卻突然有一日去酒樓買醉之時碰上一個老鄉。那老鄉也是前些年來開封過活的, 因運氣好,不過三五年竟賺了幾萬的銀子, 如今算是正經起來了。
聽了方掌櫃醉眼惺忪時吐露的心中煩惱,那老鄉眼珠轉了幾轉,竟說願意借他本錢買賣, 利息也只要市面上的三成。不過有個條件,眼下方掌櫃已是走投無路,且不說一家老小都等他拿錢家去過活,再這麼下去,怕是明年的房租都要付不起了。因此聽了這話無疑抓住救命稻草, 莫說一個條件,便是十個八個條件也說不得要咬牙應了。
可等那老鄉一說, 方掌櫃卻有些遲疑了。
原來對方說的是:“你也知道, 如今我家裡那婆娘甚是兇悍, 管得緊不說,且是個不正經下蛋的母雞,雖收了兩個房裡人, 也不中用,如今還沒個兒子延續香火,家中老孃愁的頭髮都白了。我記得去年偶然見了你家月娘,小小年紀已然出落得十分花容月貌,不若就許給我,我也正經納她當個第二名貴妾,必定一輩子衣食無憂。到那時咱們成了親家,我不光不要你的利息,一發連銀子也送與你當彩禮哩!”
方掌櫃乍一聽時,如何肯依?
他家月娘也才十來歲,可這位老鄉已經快四十歲,且還是作妾!
當即也沒談攏,雙方胡亂道別,各自家去。
然而接下來幾日方掌櫃又連連碰壁,眼見著越發捉襟見肘,而女兒過不幾年也要說親,那一應嫁妝卻如何湊的出來?不由得動了心腸。
左右女兒都要嫁人,嫁誰不是嫁?再者那人是自己老鄉,便現有一份情誼在,也算知根知底了。
再說了,那人年紀雖大了些,可言辭間頗為誠懇,家中也有萬貫家財,女兒嫁過去也是享福的……
這麼想了幾日之後,方掌櫃果然意動,又硬著頭皮去找老鄉。
那老鄉一副早有所料的樣子,倒是爽快給了他銀子,只是又打發一個婆子去相看月娘,得到回信兒後卻又有些抱怨月娘雙足有些大了。
這會兒方掌櫃已經走火入魔,若說原先是對方趁火打劫落井下石,此時已經是他迫不及待的往上湊,如何能將到手的銀子再還回去?
一看那老鄉略有微詞,又想起來坊間傳言對方尤為中意纏足的揚州瘦馬,方掌櫃顧不得許多,家去就要叫渾家給女兒纏足。
他渾家一聽,嚇得三魂去了五魄,只說不行。
且不說那纏足本身就風險極大,苦痛極多,如今月娘也這般大了,早就過了時候,如何能成?
可方掌櫃這會兒已然走火入魔,拿到手的銀子都被他投了進去,便是不行也得行。他不顧髮妻苦苦哀求,將母女二分別關起來,竟直接找了個據說精通此道的婆子來。
原本那婆子是極願意的,可一聽女孩兒都這麼大了,就怕出事,有些躊躇。無奈錢財迷人眼,到底是被方掌櫃丟出來的銀錠子糊住了理智……
後面的事情不必牧清寒細說杜瑕就能想到。
月娘已經這麼大了,骨頭幾近長成,體重也重了,若再先掰了骨頭學走路,更比年幼的女童要遭罪,磨得皮開肉綻當真輕而易舉!
最近天氣暖了,她雙足血肉都跟布條粘在一處,又日夜綁著不透風,不過三日就化膿感染,腫的青紫一片,又不斷滲出汙血。等方掌櫃終於允許看大夫,月娘都已經燒糊塗,三四天水米不進,最終一命嗚呼。
方掌櫃的渾家哭的肝腸寸斷,只拉著方掌櫃要償命,又要去跟那老鄉拼了,結果反而被自家男人打了幾巴掌。
沒人能想象出一個悲痛到了極點,又喪失了人生所有指望的女人能做出什麼事來:這位母親於清晨丈夫還在宿醉之際,生生用蠻力撞斷連結門板和門鎖的木栓,渾身是血的衝出家門,跌跌撞撞的來到開封府衙門口擊鼓喊冤。
原本那位知府老爺一聽又是纏足引發的血案,初始並不大想管,怎知月娘的母親已然孤注一擲,見他有意迴避,便大聲哭嚎,將事情原委訴與一位看熱鬧的代寫書信的人,算作狀紙,